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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光暗暗颔首,李陵当年就是未能有自知之明,而误入了死局啊,倒不是说他的能力不足以号令一军,而在于忽略了自己如此拼命在皇帝面前表现,同僚们会怎么想?
他耻于做李广利下属?老将路博德还耻于为他殿后呢!
结果造成孝武皇帝误会,还以为李陵退缩,一怒之下强令其在不恰当的时机出塞,而当李陵被单于主力围攻且战且退时,路博德与边塞诸军无一人愿救。
这任弘倒是与李陵十分不同,处理人事上颇有一套,让霍光不由想起另一位政和年间的骑都尉来。
不过他说自己只能将五千人,实在是自谦了。
说起来也悲哀,孝武之时名将辈出,能将十万兵者有卫青、霍去病,能将三五万者更数不胜数,苏建、李息、赵破奴、荀彘、路博德、杨仆等,随便都能挑出十几个宿将来。
可如今承平十余年,老将凋零,新秀未起,大战即将打响,霍光将朝野上下的武吏数了又数,发现能将五万兵者,也才赵充国、范明友、田广明三位。此外前将军韩增,金城都尉辛武贤,以及车千秋的儿子,云中太守田顺都曾打过仗,或许能统领三万兵马不失。
再多就完全不行了。
霍光现在算是明白高皇帝那一句“安得猛士兮守四方”的意味了。
他只能往好处想:“虽不指望一战灭匈奴,只愿这一战,能将孝武时的锐气打出来,再培育一些将才吧。”
如此想着,霍光对任弘道:
“朝中不会给你一兵一卒。”
啥?任弘心里一紧,霍光却道:“就按先帝的意思,你带着水衡都尉的金帛,去金城和河西四郡征募骑三千,再领湟中狼姓、支姓月氏胡两千,且先屯驻酒泉郡,等待翁孙主力。”
“诺!”
任弘暗骂霍光怎么还提这事,但这确实是他喜欢的方案,小月氏人服他,而怎么和凉州老乡打交道,任弘也颇有经验了,相比于忽然塞给他一军,兵不识将将不识兵,带着熟悉的部队打仗心里更安稳些。
霍光的神情忽然有些许哀伤:“六月初七下葬,没几天了,等送完孝昭皇帝最后一程,再去凉州募兵吧。”
谥号是大敛正式结束后上的,昭德有劳曰昭,容仪恭美听昭,圣闻周达曰昭,确实无比契合刘弗陵,而且是个美谥,秦昭王、燕昭王都是一代明君的典范。
嗯淹死在汉水里那周昭王不算。
据说为了定谥号,“不学无术”的霍光让太史令和太常挑了又挑,亲自一一问询,十分上心。
想起昭帝音容笑貌,再看看未央宫里现在住着的那位,确实让人感到落差,也难怪霍光待刘弗陵还有些敬意,可对现在这位却挥起巴掌就打,一点面子不给。
任弘请命道:“下吏愿素帻委貌冠,衣素裳,为孝昭皇帝持幢幡。”
霍光颔首同意。
而等任弘告退而出时,霍光却又叫住了他,幽幽地说道:
“西安侯。”
任弘立刻站定回头作揖。
“你知道征和四年任骑都尉的人,是谁么?”
这句话问得意味深长,如果说先前提及李陵,是一种过来人对于年轻人的劝诫爱护的话,那现在,便纯粹是霍光的又一次敲打,问的是任弘是否有野心!
这一锤敲在心里,任弘好歹忍住不让身子一震,应道:“知道。”
“是上官桀!”
ps:第二章在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