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挽清刚走出不远,脸上的笑容便即刻凋谢,只剩下苦涩。
暗笑自己,他是最好的戏子,在她面前演了一出不需要修饰的戏,瞒过了她,也骗过了自己……
待西门挽清走远,苑苑暗观了下营地四周,无人注意她,便缓步踱到那株夕颜跟前,淡泊的勾了勾唇。
夕颜,很美的名字,却也是可以迷倒人的迷药。
长得不起眼,白紫的小花形似喇叭,本是随处可见的花草,如今却让她如获至宝。
她对医药本无太多兴致,反正只要师兄在她身边她也用不到。
不想,这么多年跟着师兄,有意无意了解的那么一点,今日竟成了她逃出这里的筹码。
本以为,药就是用来医人,不想,还有别的作用。
缓缓蹲下身,小心翼翼的踩下这株夕颜,藏进袖内……
在她精心谋划,决定放手一搏时,惜羽军营的骆启霖也知道了长鲁即将撤军的消息。
深眸紧盯着面前的探子:“你确定长鲁要撤军?”看似平静,内心已经翻涌。
探子很笃定:“属下确定,长鲁的士兵已无心战事,这几日都在饮酒作乐。高呼终于不用打仗,可以回家过安逸日子了。”
这于惜羽来说是好事一桩,如此快就解了樊凉之困。
可他的话没有让骆启霖有半丝兴奋,眉微蹙,“知道他们何时撤军吗?”
“一日后。”
愣了一瞬,呼吸也骤停。这么快……让他始料未及。本该有的欣喜不见半丝,有的只是内心翻涌叫嚣着要破胸而出的压抑。
“好了,你下去吧。”清冷的声音似是万分疲惫。
遣退了探子,端坐的脊背似都夸了下来,缓缓闭上眸。颜儿……颜儿……
西门挽清就要将她带走了,一切都太突然,一点让他考虑的时间都没有。
本以为有足够的时间让他计划一切,将她带回他身边,可突然的变故,让他措手不及,乱了方寸。他该怎么办?
他不可以为了一己之私枉顾所有。
他该理智的,三军统帅,无论如何也不能做出不顾大局的事。他的一个决定,关系着樊凉,关系着惜羽,关系着全军。一步错,三军都要付出惨重代价,他也会成为千古罪人。
他极力控制着那股翻涌的压抑,不让它破胸而出,一但它破胸而出,他知道,后果不堪设想。
但是,他忍得好辛苦,浑身都在疼痛,被他压抑的翻涌叫嚣着就要破壳而出,背后的刀口又撕心裂肺般的疼,让他连呼吸都困难。
那是他的女人,是他心之所系,是让他的心活过来的理由。
他真的要为了大局,舍了她吗?他能舍了她吗?
眼前滑过她对他低眉垂眸的模样,睁着星眸瞪他的模样,对他羞怯笑着的模样,媚眼如丝的模样,对他说“我喜欢你”时的模样,对他说她信他时的模样……
原来,不知不觉中,她的每一个模样都已刻在他心里。
想到再也见不到她,他便心如刀绞。
薄唇勾起一抹释然的笑,怎么可以见不到她?不可以!
暮然掀开了眸,深眸里涌起的惊涛骇浪是不顾一切的疯狂。
他这种暗涌的疯狂,没有人能想到,苑苑更是从来就不敢想。
她只是在安心冷静的计划自己逃跑的一切,而西门挽清也给了她最有利的条件。
他竟在婚礼的前一晚给她安排了单独的营帐,说:虽不计较太多,但婚礼前男女不可见面这最基本的礼节还是要遵循,是对她的尊重。
苑苑苦涩,她之前想要的他从来不给,在她用手段对付他时,他却给了她最大的宽容。
又是一个不眠夜。
黎明的第一丝曙光从云缝中钻出,苑苑在这丝曙光中缓缓磕上眼眸,她一夜辗转,现在需要休息。
这决定她命运的一日到来,她要养精蓄锐,能不能回惜羽,在此一举。
再睁眼时已近黄昏,掀开帐帘,远处空中那一片火烧般的云彩告诉她,她又错过了一个大好的晴天。
这晚霞烧得这么艳做什么?难不成要庆贺她这为了逃跑而设的成亲之计?
有什么值得庆贺的?顺从是假,话语是假,柔情是假,成亲是假,只有用计逃跑是真。如此假得彻底的一个婚礼,她自己都觉得讽刺,有何可贺的?
火烧般的晚霞下走过来一个人,随着他的步子,一身耀眼的鲜红黑边金绣锦袍在夕阳下的秋风中欢快轻扬,让身后的群山也模糊了颜色。
他手上端着大红喜袍,美到妖媚的脸上满面春风,似能将这秋的颓凉都吹走。
她曾觉得他艳若彼岸,此刻的他却更像着了色的白莲。而她,即将成为亲手摧毁这朵白莲的侩子手。
她第一次穿喜袍竟是在一场计谋,一个谎言下。女子身披嫁衣本是一件慎重的事情,却被她这般挥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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