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前去御书房的途中,他意外地望见护城河边,熙熙攘攘地围了一圈的人。人群拥挤,但十七生得高大,还是一眼瞥见平静无澜的河畔,停靠了不少高篷小舟。
十七见此,开始并未放在心上。现在入了六月,天气逐渐回暖。富裕人家的公子小姐便是喜爱趁着这个节气,出来泛舟纳凉,沿着护城河畔欣赏美景。
就在他转过头去,欲要离开。身后却传来一妇人饱含艳羡的一句:
“公主同世子当真是鹣鲽情深,公主都已身怀六甲,还能有这般情趣。若是我家夫君能也如世子一样包下这护城河堤陪我泛舟赏玩,我做梦都笑醒了。”
随后便是一阵哄笑声,该是与那夫人同行的,笑她白日作梦,她家那位如何能同堂堂世子爷相提并论。
而那原本准备离去的十七,听了这句,硬生生地止住双足。
他不受控制地侧目一看,果然瞧见河面正中,最为华贵显眼的那一只精致船舶。船舶平稳缓慢地向前驶进,船尾则是安静立着一对璧人。
湖面清风依依,岸上杨柳低垂。船尾之上,两个背影并肩而立,男的身形修颀,一席白袍,俊逸洒脱。女的乌发如缎,绣衫罗裙,纤柔秀美。
目光相对,两人相视一笑。微风拂过,吹得这对璧人衣袂飞舞,不时纠结缠绕在一块儿,何其的亲密和谐。
长宁殿前那一别,他们又已半月未见。
他整日苦练军士,试图借以身上的疲乏忘却内心的怅然艰涩。但她似乎同那世子两人,依旧过得极好。
十七默默立在暗处,眼前的这副画面如此和谐,落入他的眼底。他只觉得胸臆发涩,心口那处再一次闷痛难抑。
十七深吸了一口气,咬牙握紧双拳。他艰难地回过头去,不忍再看。
他转过身,抬步欲要离开。
然就在这个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一阵惊声尖叫。十七一愣,下意识回过头去,待十七看清了那边发生了什么之后,他霎时间瞪大了双眼,面色倏然煞白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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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上风大,平阳公主现下又怀了身孕,世子爷怕她凉了身子。便回了船舱欲要亲自替公主取她的披风过来。
之后赵清颜独自一人安静立在船尾,望着平静的河面,似乎在想着什么,看上去目光有些出神。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意外发生了。
也不知从哪里窜出来一个体型颇为强壮,肤色偏黝的婢女,趁着下人们没注意悄悄溜出船舱,她一见着平阳公主,忽然呲牙咧嘴地俯身向前冲来。一个用力,两个人竟是齐齐落入水中。
平阳公主突然遇害,岸上围观的人群顿时乱作一团。而船舶之上,那些原本应当仔细守着平阳公主的一票随从,见了这阵仗竟是一时间吓得愣在原地。
终于缓过神来,等那群侍卫慌慌张张地准备下水救人的时候。却是只听“噗通”一声,耳畔传来一道男人撕心的怒吼,竟已经有人先一步跃入河中了。
岸上有几个眼尖的辨认出方才跃入水中的不是那前些日子刚立下头功,凯旋归来的中郎将还能是谁?当有人开始疑惑,平阳公主遇难,这个八竿子打不着边的中郎将为何会慌成这般模样?跳水的时候,瞧上去脸都白得发青了。
后又有人爆出这中郎将早年曾是平阳公主府中的一个家奴,这是不忘旧恩,舍身护着昔日的主子呢。
正当岸上人群议论纷纷,指指点点之际。浑身湿透的中郎将,已经颤抖着抱着同样浑身湿漉漉的平阳公主上了岸。
公主府的随从们也已经纷纷赶到了,远远瞧见中郎将身上除了湿嗒嗒的水迹,似乎还沾染着些其他的东西。定睛一看,霎时间大惊失色。
中郎将的衣衫,袖摆,甚至手上,脸上,赫然都是鲜红的血迹。
而毫无生气地躺在中郎将怀里的平阳公主更甚。不断从身下股股淌出的鲜血,已将公主月牙色的裙衫染成令人胆寒发怵的殷红颜色。
意识到这是发生了什么,随从立即蜂拥而上,一边声音发抖地大声喊着传唤太医去府上侯着,一边手脚慌乱地就要自中郎将手中接过昏迷不醒的公主。
谁料那中郎将双手死命护着怀里的人儿,发了疯似地眦目怒吼:
“都给我滚开——”
那几个身形也算高大的随从,硬生生被十七脸色狰狞骇人的模样给吓的两腿发抖。一个个面面相觑,竟是真的都不敢再靠近半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