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郁修的全部心思都放在温婉身上,被她的哭声弄得生平第一次有些手足无措,此刻听到她这断断续续的几个字,他一边再度搂紧她,一边往床上瞟了一眼。
这一看之下,连他也惊得后退几步。
不是有多害怕,而是眼前的场面太让人震撼了。
雪白的床单上铺满红色的玫瑰花瓣,董唯妆穿着雪白的婚纱躺在那里,胸口的位置插了一把匕首。
匕首插得不深,也不是致命伤口,但鲜红的血把她整个上半身都染红了,像是有一盆血水倒在上面一样,鲜血顺着垂下去的手臂淌到床沿,一滴一滴地砸在木质地板上,发出轻微的响声。
她特意化了妆,遮住脸上原本被沈度打过的五指印痕,面容被胭脂渲染得本就够白了,又因为失血过多,显出犹如鬼魅的惨白。
五官精巧的女人,泼墨一样乌黑的长发如黑色的花朵铺展在雪白的枕头上,白和红的对比带来太强的视觉冲击,或许这个画面在艺术家眼里是最极致的美,但普通人看了,只会想到那些变态杀人手法。
这个疯女人!
无论是混在黑道,还是执行任务时,穆郁修遇到太多的血腥场面,但远不比董唯妆制造出来的让人感到匪夷所思。
也难怪温婉会吓成这样,饶是从容如穆郁修,也实在不能接受这种凄美却自残的死法。
穆郁修看到血流了那么多,就可以判断出董唯妆已经没有救了。
“婉婉,别怕,有阿修在”他的脸色阴黑,声音却是前所未有的柔情。
董唯妆自己疯了,死后还不让人安宁,这不是明摆着给看到的人从此留下抹不去的阴影吗?稍微心理承受能力低的人,估计每晚还会被噩梦惊醒。
穆郁修自己亲眼看到母亲被海里的生物撕扯得破碎的尸体,多年来都被噩梦缠身,以至于患上很严重的失眠症,深知其中的痛苦,如今他的婉婉也看到这种场面——
他没有再敢想下去,把温婉半搂半抱地带出去,闻到浓重刺鼻的血腥味道,他连忙又关上门。
温婉由最初的轻微颤抖,变成整个身子直打哆嗦,手指死死地攥紧穆郁修胸膛位置的衬衣扣子,整个人都陷入他的怀抱里。
穆郁修本就很大男人主义,奈何温婉的性子太刚强,不属于娇柔小女人的类型,在很多方面都很独立,有她自己的心思和独断能力,几乎没有依靠过他。
而此刻她这个样子,好像他是她的全世界一样,她依赖着他,为她遮风挡雨,瞬间让他觉得自己对她那么重要。
她在最害怕的时候喊他的名字,扑到他的怀里,让他觉得自己时刻都被她需要,满足和柔软将他整颗心包裹,长久思念带来的痛苦让他的眼中有一种酸楚滋味,唇角却是弯下来。
穆郁修收紧两条手臂箍着她战栗的身子,用更柔和的声音低喃软语,“没事了。听话别怕,有我陪着你。”
忽然忆起往昔的年少岁月,他白衣翩翩、清贵无瑕,而她或跟在他身后,或拉住他的手,一直喊着他学长,从来没有改过口。
他有一种想把她揉进身体里的冲动。
这份美好,无论经过多少时光的变迁和生活的磨砺,仍旧刻骨铭心。
过了很久,温婉才慢慢平息下来。
她并没有哭,毕竟看到这样的场面,早忘了悲痛,更多的则是震撼。
“你怎么来了?”温婉的手指捏得有些疼,只好松开穆郁修的衣角,但并没有脱离他的怀抱。
穆郁修自己也还是紧紧抱住不放手,低头凝视着她从他胸口抬起的脸,声音柔和地说:“我听说阿舟让何熠把董唯妆送了过来了,我就知道要出事,赶过来一看,果然是董唯妆自杀了。”
盛祁舟开始的目的就是想把董唯妆弄死,只是他盛祁舟表面是君子,再加上盛董两家平日里多少有些生意上的来往,杀了董唯妆,不仅坏了他自己的名声,两家估计还会反目成仇。
另一方面盛祁舟更知道董唯妆进了监狱,凭借董家在t市的势力,要从监狱里捞出一个人来并不难,因此盛祁舟想到了借刀杀人。
但温婉和沈度都被蒙在鼓里,他们都不知道是盛祁舟先把董唯妆逼得精神崩溃,送到沈度家里,沈度再一番火上浇油,才导致董唯妆最终的自杀悲剧。
温婉首先想到的是董唯妆死在沈度家里,董家人肯定会追究沈度的责任,这还是小事,别到时候董家为了替女儿报仇,干脆指认沈度杀了董唯妆。
“对!”温婉想到这些可能,脑子一下子清醒过来。
她挣脱穆郁修的怀抱,也顾不上害怕了,开门又返回房间,理智压过一切,蹙紧眉头说:“董唯妆的尸体不能放在这里。”
穆郁修虽然还想多被温婉依赖一会儿,但当下的问题确实是如何解决盛祁舟试图栽赃一事。
他看到温婉恢复镇定,他也放下心来,跟着温婉走进去,站在她身侧问:“你打算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