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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知蘅眼中深深隐藏着阴戾也缓和稀释了,他开始阅读一些育儿方面的资料,渐渐的有了为人父该有的样子。
深秋,下午的阳光正好。
打通的卧室里有一架钢琴,于安以前从来不会去揭开盖在钢琴上的幕布,仿佛它完全不存在,可今天她忽然动了点兴致,让陆知蘅把布揭去支起琴架,试着按了几下后,不甚流畅地弹奏了一个小夜曲。
上一次摸琴还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恍如隔世。
陆知蘅站在一旁,含笑看着于安弹琴。
比起那些受名师指导的千金小姐,于安的技术水平相当有限,再加上多年没碰琴手法生疏,弹出来的更像是小孩子胡闹,就稍微多了点旋律罢了。
可是情人眼里出西施,陆知蘅感觉自己从来没有听过这么悦耳的琴声,身心都舒展了开来。
听着听着,陆知蘅的心境忽然变了。
他忽然意识到,于安曾经也是一个家里有漂亮大钢琴被父母宝贝着的女孩子。
虽然比不上陆家那样富贵,于家至少也曾是衣食无忧,快乐温馨。
那时候的于安还是一个无忧无虑的少女吧?对未来充满期待,青春无敌,朝气蓬勃。可如今……
陆知蘅朝窗边看去。
之前的火灾已经彻底看不到痕迹了,然而陆知蘅知道这里发生过什么,心头有些沉甸甸的。
于安弹了一会儿后就有些累了,慢慢地坐回陆知蘅特地为她添置的大软椅上。她见陆知蘅对窗栏很在意,便问道:“怎么了?”
陆知蘅收回思绪,不动声色:“这里已经被修复得完全看不出来了,要不是我知道,怎么也想不出这里曾经发生过火灾。”
没有人知道火灾并不是何颖菲她们策划的,俩人在心底依旧默默把这件事归罪到了何颖菲的头上。
于安楞了一愣,她没想到陆知蘅会主动提起这个话题,半晌才说:“是啊。”
“那天,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陆知蘅问。
“就是忽然着了火,后来人来了,火也灭了。”于安说得轻描淡写。
“害怕吗?”陆知蘅的声音低了好几度。
于安怔住了,这温柔的询问把她又拖回了那天的可怕场景之中——
冲天的肆虐火苗,弥漫呛人的黑烟,以及逐渐发热滚烫的窗栏,这些都不是最可怕的。
最可怕的是,无论她如何在心中求救呼喊,都没有人来救她。
就像无数个堕入绝望的瞬间,她祈求遍了所有的神,却没能有一个回应她的呐喊。
于安垂下眼,掩饰眸中的黯然:“有什么好怕的,我又不是小孩子。比这更害怕的事我都经历惯了。”
陆知蘅心中有些苦涩,他忽然轻轻地把于安搂入怀中:“是我不好,没有保护到你。”
于安无声地苦笑了一下,他没有必要道歉,真的。
有什么用呢?
就像夏天的棉袄,冬天的凉扇,晚了太多太多,心中连遗憾都不在了。
“知道你出事后,我第一时间赶去看了你,当时你还在昏迷,知道你没事后我才走的。是我太懦弱,死要面子,不敢留下来陪你到睁开眼睛……”陆知蘅低低喃喃道。
于安有些意外,但也只是再苦笑了一下。
陆知蘅并不知道于安的表情,他自顾自的像是发泄又像是忏悔:“你那时候的情况很不好,医生说有可能挺不过来。那天晚上,我心里想,早知道就该那晚和你在一起了,一起烧死该多好,少了很多麻烦事情。”
于安的身子震了一震:“别说这么不吉利的傻话。”
“放心吧,我只是在那一瞬间才有这种念头。人在晚上总是容易胡思乱想的,白天就清醒了。后来你转危为安我就直接走了,还嘲笑之前的想法太疯狂,决定很长很长一段时间不见你,结果现在你也看到了。你说,我是不是很打自己的脸?”
于安笑:“是啊。”
陆知蘅也笑了。
不知道是不是陆知蘅坦诚了自己这个想法的缘故,两人之间暂时达成了一些微妙的和解,很多过去不愿意面对或者刻意逃避的事情,晚上的时候,他们也渐渐地开始聊了起来。
陆知蘅先开的口。
“当年你……出来后,怎么跟那个男人在一起了?”这是陆知蘅一直想知道的事情。之前没有机会问,现在终于忍不住开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