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的时候,裴璟带着一位老嬷嬷在二门迎接苏清欢。
苏清欢知道大长公主身边的嬷嬷很可能是有品级的女官,侧身躲过她的礼,然后笑着道:“嬷嬷久等。”
裴璟才不管这些礼不礼的,道:“苏姑娘,快点,一会儿祖母就要用早膳,去晚了就蹭不上了。”
苏清欢:“多谢好意,但是我吃过了。”
裴璟眼睛瞪得大大的:“我特意让人早点去接你,你还吃过了。”
嬷嬷笑道:“苏姑娘不必客气,大长公主知道您要来,昨日就吩咐备下筵席,让您今日在府里用膳。”
苏清欢:我不是客气,我真吃过了啊!
谁知道来这里要伺候多久,她要干活,总要先填饱肚子,所以出门的时候还急急抓了两个包子路上啃。
现在让她吃,她真吃不下。
“多谢嬷嬷,我确实用过了。”苏清欢笑吟吟地道,“我讨杯清茶等大长公主。”
裴璟带着苏清欢往里走,一路上遇到的下人纷纷避让行礼。
虽然冬日里百花凋零,但是依然能看出,大长公主府布置精心,步步皆景,处处尽显匠心。雕栏画栋,流水潺潺,假山玉桥,就连脚底的砖石都古朴大气,别具特色。
“公主,您这是中风前兆。”苏清欢给大长公主诊脉后神情严肃地道。
大长公主摆摆手,神情不虞:“我还以为你和太医院那些老东西不一样,没想到也没什么新鲜的说辞。”
苏清欢哭笑不得:“您症状如此明显,非但太医,就是稍微有几年行医经验的大夫都能诊断出来。但是只是前兆,好好调养,不会有事。但是倘使您讳疾忌医,不出多久,怕是就会真的中风,到时候”
大长公主银白的头发一丝不乱,但今日也许在自己府里的缘故,她没有打扮,看起来有些衰老和精神不济。
裴璟在她身侧坐着,装模作样替她捏着肩膀,闻言劝道:“祖母,你听苏姑娘的。我十八姨都那样了,她还能把她救回来;秦放腿断了,也是她接的,她不是太医院那些惯会耍奸弄滑的太医。您要长命百岁,给我带儿子、孙子呢!”
大长公主被他逗笑,“那不成了老妖怪了?算了,苏丫头,不治了。我这辈子什么福都享过,最厌烦寻医问药。现在已经年近六十,不想委屈自己喝苦哈哈的药。不省心的人啊,太多了,早点闭眼,也许是福。这天下,要乱了。”
话到最后,她略显浑浊的眼中满是担忧和无奈。
苏清欢心里一惊,不敢接话,内心却佩服大长公主心思清明澄澈,也同情她,以女子身份,坚持谏言,近乎悲壮地试图以一己之力挽回在沉迷丹药的路上愈行愈远的皇上,挽救先祖打下的万里河山。
可是,她还是无能为力。
皇上沉迷丹药,太子、成王各有算计,边关灾民,内忧外患,大靖朝这艘大船,远远看着歌舞升平,其实内里已经被蛀虫蛀空,经不起任何风浪。
苏清欢理解她的绝望,但是作为大夫,她见不得任何人轻贱生命,哪怕是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