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
这名字似乎挺耳熟。凌妙凝神一想,“难道是神医苏季?”
萧离颔首。
凌妙眼睛睁大了些,看着那半截身子滚在床下,锦被盖头呼呼大睡的人,无论如何实在不能将他与传说中的神医,能够医死人肉白骨的神医苏季联系到一起。
“很奇怪?”萧离见她脸色,便知道这又是一个被人声名所骗的人儿了。
“这老东西从年轻时候便是如此,嗜酒如命,十天里倒有九天是喝得醉醺醺。外人面前装得道骨仙风,私下里么……”
“你个小兔崽子!”
正在大睡的苏季突然跳了起来,一把抓下了头上的被子,愤愤不平地叫道:“私下里又怎么了?你说,你说!”
凌妙见他鹤发童颜,一袭白衣明明翩然若仙。只是这衣服上多有褶皱,脸上全是怒色,跳着脚与萧离说话。
“你说说,你们兄弟两个从小到大被我救了多少回?哦,用不着了,就,就开始说什么私下里?”
苏季一只手指头几乎要点到了萧离的脸上,又低头叫萧离看自己雪白的头顶,“就为了你们俩,你看看我这头发,都快掉没了!”
萧离疑惑:“不是醉了?”
苏季呃了一声,挠了挠头,眼神闪动,开始左顾右盼,就是不吭声了。
“哎,这丫头是谁?长得仙女儿似的,瞧着还算机灵。来来来,我老人家见你钟灵毓秀,给你两丸子药回去吃。”
凌妙噗嗤就笑了。这老神医虽颠覆了她的认知,却不难看出是个心思纯然的人。或许也只有这样的人,才会将医术学得那般出色。
“你别闹了。”萧离拉住了上蹿下跳的苏季,指了指凌妙,“方才好好儿的,她就吐了血。给她看看,是怎么回事。”
“咦?”
苏季听闻,将手里抓着的被子扔到了一边儿,朝着凌妙招手,“丫头过来。”
凌妙便走上前去,按照苏季的吩咐,坐在了窗下一张靠背椅上。
苏季也走了过去,先是翻开凌妙眼皮看了看,又坐在一侧,将两根手指搭在了凌妙的腕子上。细细诊了片刻,叫换了另一只手。
“如何?”萧离问道。
苏季瞪了他一眼,没理会,转头问凌妙:“近日,可曾吃过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凌妙一怔,萧离的脸色也沉了下来。
“若是问我,我也说不好。我们的饭食,一向是小厨房里预备的。”顾氏的梧桐苑里,她的锦绣苑里,包括凌肃的院子里,都有小厨房。
“那近日,可有睡得不好的时候?”
“确是有。”凌妙眉尖蹙起,“这几天来,每日晚上都很难入睡。一旦睡下,又会噩梦连连。”
她只以为是一时的疲惫才这样。看来,却并非如此了。
“丫头,你这是中了毒。这毒呢,名字就叫‘百日红’。名儿好听,却是能要了人命的东西。”
萧离眉心处皱出了个川字,“说细些。”
苏季没理他,起身开了柜子,从里头找出了一支青瓷色的小瓶,倒出一枚火红色的丸药命凌妙放嘴里含着。
凌妙接过来,也没有犹豫,张嘴便吞了下去。嘴里瞬间便被一股子带着青涩草香却极苦的味道占领。
“别吐,也别喝水,先含着。”
凌妙忽然很想哭。
自白鹤寺回来,她便没有再哭过。但此时,眼泪却弥漫上了眼睛。
这味道……
实在是太过霸道了。
“良药苦口。你身上毒性霸道,解药自然更加霸道,甜的好吃的,那是糖,救不了命。”
苏季手指头点着桌子面,冷笑:“百日红,这名字听着极好,其实是种很阴毒的东西。”
见萧离和凌妙都目露询问,便心下得意了。“这种药,并不是如鹤顶红土豆芽那样的立竿见影,也不如一些毒那般叫人容易发现。这种毒,初时只叫人精神极差,要么无法入睡,要么便噩梦。中毒的人往往只以为是睡得不踏实,不会想到中毒上。百
日之内,每天都受这样的折磨,铁打的人也得虚弱下去。过了百日,真正的毒性便会发作出来。到那时候,凭你大罗神仙,也难救得活——最阴损之处在于,人便是死了,也难以叫人联想到中毒去。”
“也就是说,若是中了这百日红,轻易人都不会发觉。甚至到死,都不知道是中了毒?”凌妙眯起了眼睛。
苏季点头,“要么说阴毒呢。”
“不过……”
苏季摸了摸下巴,“这种毒虽然霸道,但却从没出现在中原。这是西戎那边的,不知为何竟会叫丫头你中招。”
西戎那边……
凌妙嘴角扬了起来。老韩氏,娘家正是在大盛与西戎交界的边境小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