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找,宋卫国一下就在稀稀拉拉的人群里瞄到了赵建英。夕阳的光线还很刺眼,他看见赵建英吃力地扯起一个竹筐,走几步挪一下,蜗牛一样一点一点,把砂石挪到机器旁边。
宋卫国也不知道是羞愧,还是愤怒的,几步走到赵建英身前,抢走了她手上的筐子:“妈,你怎么来看这活。你这样做,我以后还有没有脸回来?!”
赵建英慢悠悠地问:“我不干活,你能让言言上学?”
“我……”
“给言言捞点虾回去!”
宋卫国垂头丧气地抢过赵建英手里的渔网,猫在河边捞了起来。
也不知怎的,明明看他妈捞得那么顺利,那小鱼小虾米就跟往她网兜里撞似的。可换成他就不行了,捞了半天只捞上来几条水草。
忽然,网被什么东西卡住了。
宋卫国往上扯了扯,只看见一件陶器的一角。他心中一喜,急忙冲周围的人喊道:“你们快来,我捞着大东西了!”
周围的人一听,立刻过来帮宋卫国把东西抬了上来。
——是一个半人高的坛子,平时乡下人用来酿酒腌菜的那种。
由于这里离得谷园村近,消息传了出去,半个村子的人都来看热闹了。
有人说坛子本身就是古董。
有人说坛子里装着金银财宝。
还有个拄着拐杖,牙齿掉光了的老人,颤巍巍地过来:“明朝的时候,有个得道高人找到一块风水宝地,埋下了一只装着米的酒坛子。据说,坛子里米有多少粒,龙溪镇就能出多少官老爷!挖到这个坛子,就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坛子是宋卫国发现的,他当然不可能让别人沾手。坛子被封得极为严实,就连宋卫国一个成年男人,都花了好大的力气才打开。
坛子被打开的那一瞬间,一股恶臭涌了出来,熏得周围人四散而去。
散了正好,说明他否极泰来,是时候转运了!
他得意地撅着屁股,大脸往坛口一探。
“我的妈呀!”宋卫国惨叫了一声,翻着白眼晕了过去。
宋小言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到宋卫国哭。
她刚回家不久,宋卫国就被人抬着回来了。
宋卫国缓过来,就抱着赵建英的胳膊开始嚎丧:“我怎么那么倒霉啊?不是说我的霉运已经送走了吗?一定是老杨和他妈还缠着我,呜呜呜呜……”
赵建英转向宋小言:“言言啊,快去给你爸拿杯冷水来!”
宋小言到井里勺了一碗。
赵建英接过去,整碗水泼在宋卫国脸上:“不就是看见个死人吗,你妈我一把老骨头都没怕,你哭个什么劲儿?还个大男人呢,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怂包?”
因为赵建英和宋卫国都情绪激动,直到晚饭过后,张富强来家里做笔录,宋小言才知道宋卫国到底瞧见了什么。
说来也是宋卫国倒霉,明明挖沙的挖掘机,已经在哪里挖了一个多月,都没有挖出这个坛子。可宋卫国不过是去河边捞虾,就能挖出这么个东西来——
坛子里装的是一具穿着红色裙子的女尸,身体扭曲着被人塞进坛子里,变形而又狰狞的脸面朝坛口。空余的地方塞满了食盐和鱼,按照龙溪镇这一带腌鱼的办法,把人腌了起来。
宋卫国吓晕过去之后,现场的人立刻报了警。市局以最快的速度派了人下来,在现场拉起了警戒线。
据说,还来了不少法医。正在附近挨家挨户调查有无失踪人口,再做个DNA比对。
张富强再次看到赵建英和宋小言时,他已经习以为常了。以他自己内心的想法来说,这家人怎么说呢?总之,就是和这类事情特别有缘。
讲了大致情况后,张富强向宋小言打听:“那个叫褚和光的小道长,是不是就在青牛背的青阳观里?”
宋小言点了点头。
张富强道:“局长说了,最好能快一点。”
“夜里山路不好走,我带你去青阳观吧。”宋小言正好也担心褚和光的眼睛,便打算和他一块儿去青阳观。
到了青阳观,褚和光、老道长,以及王师傅都在。褚和光眼上绑着符带,看起来有点蔫蔫的,听到宋小言的声音,只往这边侧了侧脸。
病了的褚和光比平常安静了不少,全身上下没了那股作死的劲,宋小言才有心情打量起褚和光的五官。
不得不说,他的长相确实非常出众。要不然,也不会让一向眼高于顶的秦琪,放下身段主动追求。
也许是注意到宋小言的目光,褚和光隔着一条布带,朝宋小言这边说道:“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听说,两年前在龙溪高中发生的一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