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颔首,又摇摇头:“确切地说,那是《Nature》杂志的子刊。”
就算是子刊,那也是《Nature》啊!
在《Nature》面前,她出版一本小书算得了什么啊?亏他听到她出版的事情还多与有荣焉的样子,真是让人汗颜!
辛母、颜母和颜父还不太明白,但是辛父是知道《Nature》的份量的,就简略跟其他三人说了说。
这下,全家人都乐呵起来。
辛母刚才听到颜如舜的好消息还只是欣慰一下,现在简直意气飞扬,一把抓住儿子问:“有多少奖金啊?”
“这个……”辛微扬为难了一下,“具体的我也不知道,几十万大概会有的。不过,这是我的团队共同努力的成果,所以还要分下去的。”
分不分下去,辛母其实不在意。他们家的情况,多几十万虽然好,少了这几十万也不怕。
关键是颜如舜的出版书肯定赚不到这么多钱,她儿子还是比颜母的女儿能干。颜母再得意,也不能越过她去——想当初,她在儿媳妇全职的时候很是耀武扬威了一阵,她可不想现在被打脸打回来。
所以,确定了这一点后,她就心满意足的眯起眼,觉得儿媳妇也顺眼了许多。
“妈妈——”简简的叫声冲破了一家人的欢声笑语。
小祖宗午睡醒啦!
于是,一家人立刻人仰马翻的忙起来。
颜如舜服侍小家伙起床,辛父给孙女备下温开水,颜母削水果做午点,颜父则赶紧炖汤去,一个中午说了这么多话,差点儿把晚饭都耽搁了。
辛母则乐呵呵的抢进儿童房,一把抱住孙女“啵”了一口,开怀笑道:“简简,你知不知道,你爸爸发表了一篇论文,全世界的人都会看到的哦。”
辛微扬也紧跟进来,忙补充道:“你妈妈的小说也出版了,会有很多人看到的。”
辛安小朋友其实还不太搞得懂发生了什么事,不过大人的喜悦之情,她是能感受到,于是咧开嘴笑问:“什么是论文啊?”
辛母答:“就是爸爸做了科学研究之后写的文章啊。”
辛安似是而非的“哦”了一声。
颜如舜看出端倪,笑着问:“你知道爸爸的工作是做什么吗?”
辛安脱口而出:“挣钱。”
一家人顿时笑喷。
辛母对于孙女的表现不太满意,提醒道:“你再想想呢?爸爸妈妈平时没有告诉你吗?”
辛安想了想,夸张的比了一个动作,大声说:“我知道了,爸爸的工作是出差。”
颜如舜笑得跌坐在地上,辛微扬哭笑不得。
他平时三不五时就得出差,还有在实验的关键时期也早出晚归,连女儿的面都见不着,估计简简听说几次爸爸出差的事,就理解为出差即工作了,以为爸爸只要上班就是出差。
孩子的心灵还真是直接啊。
这天,整个屋子里都不间断的冒着幸福的泡泡,每个人都如沐春风,这是一家人少有的齐欢共乐之时。晚饭虽然和寻常没什么两样,但每个人似乎都吃出山珍海味的鲜味,几乎都添了一碗半碗。
简简也特别快乐,吃完饭就在客厅中间自唱自跳地转圈圈。
颜如舜看着这一切,只觉得浑身前所未有的松快:结婚以后,她在漫长的四年时间里承受了巨大的压力,这不是高考或者在职场被欺可比的,因为那是由生命中最亲近的人所施加的,尤其让人感到悲伤和绝望。
好些次,她几乎就要撑不住向父母妥协了。而一旦妥协,事实上她就从根本上否定了自己、放弃了自己。
也许,她会因此慢慢变成一个油腻发福的中年家庭主妇,每天在抱怨和挑剔中过日子,变得像婆婆妈一样,闲时看看肥皂剧,跟说得来的人聊几句明星八卦,指望着简简读书奋进、光宗耀祖,自己却再也没有什么指望。
那样的日子想想都觉得可怕。
幸好,她顶住了压力,一路熬了过来。
嗯,也许应该说,是在辛微扬的支持之下,她才顶住了压力,一路熬了过来。
如果她嫁的不是辛微扬,而是另一个完全不同的男人,比如:嫌弃她不挣钱;把她照顾孩子视作理所当然;自己一边打游戏一边抱怨家务没做好、孩子哭得厉害云云;对于她异想天开的辞掉月入过万的工作去教育行业做苦工表示鄙视,也见天的嘲笑她码字成大家的梦想……
这样,她还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吗?
很可能是不行的。
那样的话,她应该走上的是另外一条路:离婚,独身带着孩子,被迫放弃写作,靠着老爸老妈帮忙,一边工作一边带孩子,每天咬着牙疲于奔命,不敢去想明天会是什么样,只能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心疼一下自己和女儿,并默默祈祷简简不会再重蹈覆辙。
总之,到今天回头审视走过的路,她深深感到曾经的自己是何等的天真。
这个社会对于女性实在不太友好。哪怕是曾经接受过高等教育的女性,哪怕是曾经光鲜亮丽的白领金领,也有可能一着不慎,跌入底层,在穷困和疲惫中挣扎不休。
也许未来会慢慢变好,但不知道有多少女人会死在黎明前的黑暗。
幸运的是,她遇到的是辛微扬。万一遇不到,她该怎么办呢?
转念再一想,当初遇到的如果不是辛微扬,她大概也不会嫁吧。
等到梅白回国,她也不再对婚姻抱有期待,说不定就走上了第二个七爷之路。
只不过,当初的那个她怎么也想不到,她的人生能有这么多的可能性。
而现在,她很庆幸,在某个工作日的中午,她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刚巧赶上了一场母子的争执,并揪住那个男人说了一句:“您是性冷淡,这么巧我也是。所以,我觉得我们可能比较合得来耶。”
真是一个妙不可言的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