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本正经地逗那个一听就还是小孩子的蜘蛛侠,忍不住闷闷地笑了几声。
但笑完以后她的心就缓慢地沉重了起来,像是胸腔里住进来一块石头,重重地、重重地压在她身上,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皮特罗也是个可爱的男孩。
他们已经分开很久了,自从瑞贝卡将她和皮特罗从上一个囚禁他们的非法实验室中救出来……她就再也没有看到过她的弟弟。
自出生以来,他们还是头一次分开这么长时间。
他现在过得怎么样了?他在新环境里过得开心吗?他的新同学有没有欺负他?
旺达什么也不知道。
罗拉落到地上之前就觉察旺达的心情变化,但这种情绪对她来说还很陌生……尽管在现实生活中的时候她应该是体验过这些的。
她清楚地知道旺达此刻的心情到底是什么:思念、悲伤、怀疑、冷静和振奋,以及还有一些别的只可意会不可言说的情绪,这些感情形成了一种强烈而又不可忽视的气息,它们从旺达的皮肤表面逸散出来,让她周围的一小块地方完全被笼罩在她的情绪里。
——这种感觉很奇怪。
——但也挺不错的。
“我们到了。”罗拉说,她放开手,让旺达好从她的怀抱中挣脱出来,“这里是我暂住的地方,你要进来看看吗?”
“我要去找我弟弟。”旺达回答,“谢谢你带我一程。”
“那是小事,不费多少力气的。”罗拉端详着旺达,“我觉得更重要的事情是你应该换一身衣服,旺达,你穿什么都好看,但是就穿这么一件衣服去见你久别重逢的亲人?太——”罗拉摇着头,没有继续往后说。
旺达一愣:“那我……”
“我们去逛街啊!”罗拉欢快地蹦起来,又落到地上,她又蹦起来,然后又落到地上——她是那么轻盈,甚至能够在半空中悬停好一会儿。
她充满期待地看着旺达:“我们去逛街吧!去吧去吧!”
旺达实在是难以拒绝照这个提议,罗拉的表情让她有种错觉,如果她说了不,罗拉可能会当场哭出声。
那一定会是一场噩梦。
“……好。”她稍微有点不自然地答应了下来。
“好耶!”
罗拉拽着旺达就上了楼,旺达推辞不下,也只好跟着走进了房间。
她拘谨地站在门口,然后被发现她没有跟在身后的罗拉扯进了更衣间,在这个新认识的小姐姐面前,罗拉兴高采烈地打开了她的衣柜。
“看!”她骄傲地说,“这都是我的!你可以先选几件穿!还有还有,这是我的项链,这是我的手链,这是我的耳钉——不过我没有耳洞,所以我只有耳夹款的耳钉……”
旺达忍了忍。
她又忍了忍。
还是没忍住——她看着罗拉有些失落和不甘心的表情直笑出了声:
“你没有耳洞?是因为没有东西能给你的耳朵穿孔对吗?”
罗拉张开的手臂僵在了半空。
她瞪着眼睛看了旺达好一会儿,才沮丧地叹了口气:
“对啊,我想这就是与生俱来的强大身体给我的日常生活带来的不方便了……事情总是不可能完美无缺,对不对?我又强大,又聪明,又漂亮,又可爱……所以拜拜了,漂亮的耳钉们。”
旺达笑出了声。
她哈哈大笑,笑得前仰后合,笑得泪水都从眼眶里流了出来,一颗颗掉在地上,碎成无数透明的水珠。
“好了好了,别再逗我开心了,你这小开心果——来吧,甜心,再靠近我一点。”
旺达抬起左手,轻轻拖住了罗拉的下巴,她细致地将罗拉的头发抚向罗拉的后脑,露出罗拉小小的耳垂。
“嗯——”旺达发出了一个甜蜜的鼻音,“你的耳朵很可爱。就算是不戴耳钉也很漂亮。”
“人家想戴嘛!”
“别急,”旺达抬起了右手,“让我来帮你。”
淡红色的烟雾在她手中诞生和凝聚,最终形成了一根纤细的长针,红色长针的周围还有能量在向外弥漫。
旺达操纵着这根针缓慢地飞向罗拉的耳垂。
“哎呀!”罗拉痛呼了一声。
没等旺达再说什么或者哄一哄,她就高高兴兴地转过头,把另一边的耳垂露了出来。
旺达尽力把事情做得干脆利落 。
但——
“哎呀!”罗拉又痛呼了一声。
然后她摸着耳垂嘻嘻地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往旺达的怀里钻。
旺达的胸软软的。
比阿尔的要稍微小那么一点点。
旺达闻起来也好棒,一股腥甜腥甜的味儿,但不是血液那种腥甜味儿,是牛奶的腥甜。
门外响起一阵叮叮砰砰的撞击声,重重的脚步声,有人猛地冲了进来。
罗拉才想起来:“我的男孩子还在家里呢。”
旺达惊愕地重复了一遍:“你的……男孩子?”
她怎么也没办法把这句话和罗拉联系到一起。
尤其是在她清楚并认识另一个人——瑞贝卡——平行世界的罗拉——的存在的情况下。
罗拉知道瑞贝卡的存在吗?罗拉知道是谁在这一切的背后帮助她吗?罗拉知道她一开始只是个“失败”的实验品,是瑞贝卡帮助她获得新生的吗?
她看起来对自己的过去一无所知,对她身上发生的事情毫无所觉。
但事实一定不是如此。
从平行世界来的瑞贝卡擅长撒谎。
罗拉——或许也一样。
怀着一种古怪的心情,夹杂着不敢置信、好奇等等一系列情绪,旺达转过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