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叔说的越多王佩嫣的脸色越难看,开始的时候她还讽刺着争辩几句,可马叔每句话都说到了点子上,渐渐的王佩嫣争辩的语气也无力了起来。
“我不信。”王佩嫣喃喃道:“你是在骗我的,你们不过是怕我再记仇,怕我再伤害到老爷子心心念念的亲外孙女儿。”
马叔的脸色有些怜悯,“佩嫣小姐,您明知道不是的,说句大不敬的,您又能怎么伤害到姜璃小姐呢?您是脾气急了些,可心地一直都是好的,至少我是不信您真的会出手伤害谁的。”
“你不用拿话激我!”王佩嫣的声音已经有些歇斯底里了,“我不会放过她的!你们再怎么颠倒黑白我都不会放过她的!”
马叔:“那么您怨恨姜璃小姐什么呢?”
“我…”王佩嫣深喘了一口气,“她抢走了齐檀,她在离间我和伯公之间的关系,她…”
“佩嫣小姐。”马叔语气轻缓,却轻而易举的让王佩嫣消了声音,“姜璃小姐怎么离间您和老爷子之间的关系了呢?”
王佩嫣语噎,一双大眼睛盛满了惶惑和慌乱,她张张嘴,却答不上来,说从姜璃来了以后伯公不再一味的包容忍让她了吗?说姜璃来了以后伯公将整个王家分给她,让她在众人面前难堪了吗?这些都是她
心里最深处的怨愤,又怎么能拿出来说出口呢?
王佩嫣有些怨愤的看着马叔,他知道的,他一定是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也知道这些话是绝对不能诉之于口的,他也在为难她!
马叔叹了口气,“佩嫣小姐您不用这么看着我,我也是看着您长大的,又怎么会不了解您呢,您又扪心自问,您真的不知道老爷子对您的真心疼爱吗?”
“他那是…”王佩嫣尖叫着出声,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伯公是因为愧疚所以才补偿自己的话,深喘了一口气,王佩嫣有些狼狈的别开了头,避开马叔洞穿一切的眼睛。
马叔:“您怨恨姜璃小姐,不过是因为齐先生喜欢上了她,您不甘心罢了,您怨恨姜璃小姐,也是因为觉得她抢走了您在老爷子心中的位置吧?您看,您心里其实还是在乎着老爷子的,您心底里实际上
是知道老爷子的一片苦心的,您想想老爷子的性子,这么多年来,您见过他会是因为对谁感到愧疚就这么不遗余力的补偿的吗?”
王佩嫣紧紧的闭上了嘴,脸上有着一片不正常的潮红,嘴唇隐隐哆嗦着。如果马叔说的都是真的,那么她这么多年的坚持,她这么多年的自我流放又是为了什么呢?
如果马叔说的是真的,那么她这么多年到底又是怎么伤害了伯公呢?如果马叔说的是真的,那么她这么多年心心念念的父母不过是海市蜃楼,他们从来没有爱过自己,他们视自己为负担,她是他们荒
唐不幸之下的产物。
如果马叔说的是真的,那么她就是为了一个将自己弃之敝屣的人深深的伤害了这个世界上唯一真正爱着护着自己的人。
那么她怎么能相信的,所以马叔说的也只能是假的了,不然,她又要怎么去面对这个荒唐的世界?
马叔脸上有些不忍,“佩嫣小姐,您要知道,无论您是怎么样的,老爷子对您的疼爱是永远不会变的,他这一次之所以会不管您,也是您的行为真的伤到了他的心,那么多年了,铁石心肠也该被融化了
。以往不告诉您这些,是怕您承受不了,毕竟父母对任何一个人来说都该是世界上最美好的存在,老爷子不忍心毁了您心中那点子念想。”
“可现在看起来,您这么执迷不悟下去,只会被有心人不断的利用,您的心歪了,不肯看到真实的东西,活在怨恨当中您也是不会过的幸福的,与其这么误会和伤害更加的根深蒂固下去,倒不如说出真
相,老爷子相信,以您现在的心智,也是能够承受得住的。”
“您怨恨姜璃小姐,又何尝不是在怨恨她轻而易举的就抢走了您在老爷子心中独一无二的位置呢?您终究还是眷恋这份亲情的,您心里是明白的不是么,老爷子是您最后的也是唯一的家人了。佩嫣小姐
,再这么执迷不悟下去,您终归会变得孑然一身,而这些真的就是您想要的吗?”
马叔的话终于让王佩嫣彻底的沉默了下去,她的脸白的像是一戳就破的白纸一般,仓皇无助的捂住了自己的脸,“不要再说了,让我静静吧。”
“让我静静。”
王佩嫣的声音透着深深的疲惫,声音中透着隐隐的哽咽,却又不肯发出声音,瘦削的身子弓成了一团脆弱的姿势,像是受惊的小兽,脆弱到了极点还试图撑住自己的最后的自尊。
马叔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知道自己说的话佩嫣小姐是听进去了的,佩嫣小姐不是一个糊涂人,也许初始的时候并不愿意相信,但只有有了他起的这个头,以她的聪慧自然会自己去求证,自然也会清楚
的看到,一直以来误导她的人是谁。
而若是揪出来这个长久以来暗自使坏的人,那人离死也就不远了,老爷子的震怒,并不是谁都能够扛得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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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到了二月中旬,街道两旁新嫁接出的造型幽雅、虬枝倒悬的寒梅已经开了出来,一眼望过去枯树老干疏影横斜的玫红色梅花迤逦绵延到街道的尽头,馨香铺了一路,在早春的寒冽中让人忍不住便
精神一震。
已经到了又一年的开学季,从全国给赶过来的莘莘学子拎着大包小包像是朝圣的小工蚁,迈着不一样的步伐朝着同一个地点奋勇而至,不一会儿就将校门堵成了一个热闹的市集。叽叽喳喳的声音由小
到大,先是三三两两,最后终于交织在一起汇合成一记中西混杂嘈杂的交响曲,再分辨不出其中某一个的高低起伏。
姜璃开着姜堰的玛莎拉蒂停在校园对面的街道上,拿着车钥匙老实的跟在站在人群的后面,身边停了不少豪车,来来往往的富家子弟身后跟着拎包的佣人,趾高气昂的越过老实的学生们让出的道路,
扬手挺胸的走过去。
姜璃穿了一件呢子大衣,休闲的内搭配了一双小高跟的长筒靴,她最近查资料到很晚,熬夜加上天凉结果没抵住寒流给感冒了,脸上带了个蓝色的口罩,将她一张本就不大的脸遮了大半。
领了通知书,又坐在教室的角落里等了片刻,经过了一个假期学生们重新回到学校都叽叽喳喳兴奋的不得了,彼此交流着假期的感悟,青春洋溢又热情逼人。只可惜,上了三年的大学,姜璃竟然没记
住班里的任何一个人,也没一个人主动去搭理她。
不一会儿班级的各科代表又领了教科书回来,挨个的发着书,不一会儿原本空荡荡的桌子上就堆了满满大大小小的书册。姜璃刚整理好辅导员就到了,絮絮叨叨的说了许久的话,报了上一学年的成绩
单,又念叨了半天今天的展望,才意犹未尽的退了出去。
然后就是班里提前到的各个学生会的成员开始轮番上去宣传社团,姜璃坐在最后一排,就像是一个最老实的好学生,正襟危坐的目视着前方,一双黑黝黝的眸子里思绪却早已经不知道飘到了哪里去。
明明还是风华正茂最好的年纪,她却感觉自己仿佛已经苍老到了一种与身边的环境格格不入的程度,这才是她这个年纪的女孩最应该呆的地方,可这种强烈的连忽视都不能够的违和感却让她仿佛一个
看客,无论怎么努力都不能再次融入进去。
很奇怪,她想,这种感觉真是太奇怪了,上一世是因为追逐着林远的步伐没有几乎享受大学的生活。这一世她时间充裕了,大仇也已经报了,她有了实力也有了能够充分自保的能力,可为什么还是不
能够融入进去呢?
正发着呆,手机突然响了,姜璃无意识的接通放在耳边。
“在干吗?”
齐檀漫不经心的声音透过听筒清晰的传过来,隐隐还能听到那边有闷声的惨呼声和呵斥声,齐东威胁的语句远远传过来。
“敢动齐家的地盘上胡闹,你这挂在脖子上的脑袋是嫌沉的慌了,想让咱们帮你解解乏?说!这一批的AK哪里走漏的消息…”
接着就是闷哼和破空的皮鞭声,惨呼被堵在嗓子眼儿里,被打的人嘴里应该是堵上了东西的。
“同学,记得要在课本上把名字写上啊,刚开学,东西没刻上标志也是容易搞混弄丢的。”
身边有好心的同桌提醒着姜璃,小心翼翼的递过来一直黑色的水笔,脸上满是年轻的青涩和懵懂,新鲜的仿佛树上刚摘下来的青涩苹果,还透着微微的酸涩清香。
“谢谢。”
姜璃接过来,才跟齐檀回道:“在学校,今天开学。”
电话里明显听到齐檀离得远了些,像是换了一个屋子,身边陡然安静下来,淡漠的声音中有些玩味,像是听到了什么新鲜的词语,连说出那两个字都显得有些陌生和诧异,“学校啊。”
他低沉醇厚的声音顿了顿,有些生硬的出口,像是不习惯,“那你……好好学习?过两天我去看你。”
齐檀别扭的语气瞬间把姜璃从违和感中惊醒,这一瞬间姜璃突然就明白了为什么自己已经坐在这里了,却始终感到那么的格格不入,她环视着这恍如隔世的一切,自己就像是误入了爱丽丝仙境童话中
的成年人,已经没有了去用美好的想象力去描绘感受一切的心境。
已经是两个世界了。
“你来干嘛,我在这边好好的,你忙你的就是了。”
齐檀气结,声音低沉又蕴含着威胁不满,姜璃几乎能透过电话看到他淡眸微敛的严肃样子,“我自然是要先忙正事,这点子轻重还是分得清的,你这女人太不老实,不看的严实一点谁知道哪一天会不会
就又从手心里溜走了?”
姜璃:“…”
她一直以为,像这种话就算心里真的想了,正常人都应该也不会这么直接的说出来吧?
哦,对了,姜璃想了想,怎么能把齐檀当做正常人来看待了呢?多侮辱人啊。
还有…
“我什么时候在你手心里了?”
齐檀沉凉的声音像是有些不解,“要不然呢,你还想在哪里?”
Md…这问题真是…
姜璃一噎,这人,总是能将情话说的像是讨债一般,却又瞬间让人再分不出心思去思考那么多侵入内心深处不高兴的情绪。他就像是个病毒,突如其来,又不动声色的迅速扩散,最终在猝不及防的时
候给你来上一击,到底还是说不清是好是坏了。
姜璃突然就感到由衷莫名的寡淡,说不上是不是惆怅,却怎么也坐不下去,挂了电话随手在自己的课本上写下自己的名字后,姜璃礼貌的将黑色水笔还给了坐在身边的女孩子,再没有一丝留恋,拿起
桌子上的车钥匙,安静的从后门离开了教室。
姜璃离开的有一会儿后刚才坐在她身边的女孩子不经意往这边一看,顿时脸上划过了惊讶,“呀,你们看,刚才坐在我身边的竟然是姜璃!是最近风头正盛的姜氏集团的大小姐!”
女孩子的话音刚落就迅速的围过来了一群学生,m市轰轰烈烈的竞石比赛因为连番的丑闻和波折这一次格外的引起注目,后来全程都被拍了下来传到网上,最近正是大热门的时候,这群在家里蜗居了
许久的学生们不少都看了姜璃辉煌的战绩。
“我说怎么看着这么眼熟,她带着口罩我也没看出来,真遗憾!”
“就是,她在竞石比赛上真是太帅了!要是我有她那么厉害就好了,你们要是不说我根本就不记得她竟然是咱们班的学生。”
学生们熙熙攘攘又懊恼的抱怨了半天才散去,姜璃的同桌乐滋滋的收起刚才借给姜璃用的黑色水笔,心里满是雀跃,她也是姜璃的崇拜者之一,没想到竟然还能这么近距离的见到姜璃本人,这小丫头
已经高兴坏了。
开学季,市里堵车堵的严重,姜璃坐在车里目光觑着后视镜,后面隐隐绰绰的一长溜的车,她用中指敲了敲方向盘,幽深的眸色阴沉了下来,她当然发觉了从m市回来以后就一直有人在后面跟踪着她
,只是她还没查出来跟踪的人到底是哪一边的,目的是什么。
思及过一阵子就要赶去云南的事情,姜璃手指紧了紧,那边比中原地区要乱的多,她最近树敌又多,虽然着重掩饰了些自己异于常人的能力,但也不能保证就完全能不被心人察觉出不对。
王老爷子身子不好,连主治医师都明言了没想到老爷子竟然能奇迹撑到现在,只是因为情绪起伏较大,老爷子最近病情又开始反复了起来。姜璃和姜堰他们心照不宣的没有告诉老爷子有关她的能力的
事情,怕老爷子心里忧急起来病情会进一步恶化。
不能告诉老爷子自然就得瞒着马叔,不然以老爷子的精明,若是马叔知道了什么,也绝对是瞒不住他的,少了这么一份依仗,姜璃自然也就危险了几分。
姜璃眼神沉了沉,可不管怎样,现在的她也早已不是上一世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女了。
姜璃学的是金融,接下来的日子一面开始逐渐上手帮助父亲管理公司,一面也在加紧的展开学业进度,再感觉不是一个世界,丢下学习的机会也是得不偿失的。
姜璃像是一个连轴转的陀螺,管理公司她不像姜堰有了长久的经验,初接触的她并不十分在行,接触起来焦头烂额却也要逼着自己去尽快的熟悉了解。学业上拉下的进度也比较多,姜璃每日也要花大
量的时间去赶,一个月后去云南还有很多对手的籽料没有了解透,姜璃晚上空余的时间就用来查阅资料,有时候还要专程跑去荣胜斋请教穆辰,一时间忙的恨不得一个人分成两个人来用。
很快,本就不胖的姜璃短短时日里已经瘦了一大圈,脱去了厚重的春装,纤腰更显不盈一握,坐在荣胜斋里翻阅归元给她找出来的资料夹的时候,身子看上去倒像是一道优美的剪影,仿佛略微使大点
力气都会将她弄折一般。
这天姜璃看籽料看到一半实在撑不住,趴在桌案上就沉沉的睡了过去,刚进门的穆辰看到姜璃埋在肘弯间疲惫堪怜的侧脸,心中蓦地涌上来一种称之为心疼的情绪,不自觉的就放慢了脚步,脱下身上
的西装外套,轻手轻脚的盖在了她的身上。
结果刚盖好,警醒的姜璃就睁开了眼睛,纤长的睫毛微颤,脸上还带着些朦胧的睡意,身子却是微僵,双手也不自觉的握成了拳,一双眸子警惕而防备的看了过来,抬眼看见是穆辰才缓缓放松下来。
穆辰见她这样倒是一怔,转而又恢复了面色如常,修长白皙的指尖在姜璃的眼睑处一扫,轻柔的拭去了她因为困倦而沾染上的水迹。
“还撑得住吗?歇一会儿吧。”
“没事,怎么睡着了。”姜璃坐正了身子,不动声色的避过穆辰微凉的手指,西装从身上滑落了下去,穆辰长臂一展,在外套掉下去之前重新拉了上来,细心的给姜璃重新披好,双臂自然的将姜璃整个
人护在了怀里。
“歇歇吧,你这么看下去也不是办法,有什么想知道的直接问我就行,这些材料我都看过。”
男人身上清冽的气息带着几分在街道上染上的梅花香味,好闻又清脑,瞬间就把姜璃从睡意中抽了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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