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青警觉微显,青霞先生收回了视线。
“你要考状元,读了什么书?”他道。
薛青恭敬施礼道:“才读了春秋三卷。”
青霞先生道:“你来讲讲桓公二年春。”
桓公二年春,王正月戊申,宋督弑其君与夷及其大夫孔父.....薛青念头闪过,口中已经流利的讲出了,当然是严先生讲述的版本…那青霞先生背对着她,看不清他的神情是满意还是不满意,不过他满意不满意薛青也不在意。
一语讲完,室内片刻安静。
青霞先生转过身,看着她道:“你要入我门下,上一次我出题你为何不答?”
当然是懒得答,薛青心道,略一施礼道:“先生问别人对您的看法,学生认为先生不能由他人评判,所以学生答不得。”
青霞先生眉头微簇,道:“奸猾之道。”
马屁竟然不管用吗?薛青笑了笑没说话,见青霞先生的神情似是恼怒不满意又似痛惜无奈,很是古怪复杂。
青霞先生手拂过桌上的书卷,再看向她道:“那这次不问我,我问你,薛青,你读书识字只是为了考状元吗?”
当然不是,薛青心道,施礼恭敬道:“当然不是,学生读书也是为了明明理。”
青霞先生的面色肃然,眼中几分不悦,道:“说实话。”
青霞先生也不是死读书人的人,更不是没跟人打过交道的迂腐书生,这些空话套话心思瞒不过他哈,薛青心里笑了笑,道:“是为了考状元,得名望。”
青霞先生负手,似乎憋着一口气,又最终吐出来,道:“你所谓的得名望只是为了成为郭家的女婿,这不是名望,这是欲望。”
所以说跟这种名师学习很无趣,除了教书还要育人,当然这是师者的职责,也是学生的福气,但可惜她不是真正的学子。
薛青应声是,但又道:“人非圣贤,皆有欲望。”
青霞先生长眉跳动,道:“所以人才要读书,为的就是明白人欲贪欲,这也是我圣人夫子的儒学之道。”
薛青应声是,青霞先生看着她平静的神情,知道她根本没听进去,心里叹息一声,启蒙太晚了,又是市井之中长大.....
“这种儒学之道不是一两日能说清也不是读一两本书能明白的。”他放缓了声音道,“你年纪还小,虽然读书的初心懵懂,但也算是有求学之心,所以,我收你为弟子,希望你静心进学,不要想什么功名之事。”
薛青施礼,道:“多谢先生,但学生不能。”
青霞先生正捻须准备再叮嘱几句立德立言方能立名的话,却不想听到一句不能,神情不由一怔。
拒绝了?
又拒绝了?
薛青道:“学生不是拒绝,学生是现在还不想入先生门下,否则世人必然说学生是靠着怜悯,让家母受辱。”
这样?青霞先生怔了怔,又皱眉道:“这明明是慈母拳拳之心,你更要进学为报,怎么能说是受辱?你功利心太重。”
薛青道:“学生并不是功利心,学生只想要以自己来证明自己,如此方能立世。”
自己证明自己?青霞先生道:“你待如何?”
薛青道:“学生愿在六道泉山社学自学,待过了明年的县试,学生才拜先生为师。”
青霞先生愕然,道:“县试明年二月,如今不足十个月,你只读了三卷春秋,还是自学,就敢说如此大话?”
薛青道:“这大话是我说的,总比母亲求来的要好。”
所以说来说去还是功利心,青霞先生神情顿时沉下来,道:“如此,你便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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