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沁睨了他一眼,混当没听到,自顾自的给自个儿倒了一杯。
“你喝的够多了,小心把自己喝死了过去。”
杜烈咧了一下嘴,冷哼了一声:“命硬,死不了。”
他还得留着这条命,去和杜庭江算算总账。
晏沁抿了一口酒,听出来这只杜家小豹子的情绪不太对劲,挑了挑眉。
“闹什么脾气?叛逆期到了?”
阿金拿着酒杯过来,正好听到这么一句话,额角不由得抽了抽。
也就晏沁能对他们威风赫赫的烈爷说这种话了。
没等杜烈开口,晏沁自己把话接了下去。
“不过我今天可没法儿当知心姐姐。大不了陪你喝酒吧。”
她拿起酒杯碰了碰杜烈的,一口气喝了小半杯,呛人的刺激性液体让她皱了皱眉,眉目间的抑郁更深。
杜烈侧首瞧了她一眼,像是想回几句什么,最终还是没出声。
两人就这么你一杯我一杯的往肚子里灌酒,谁也不过问对方的心事,气氛低迷又压抑。
不知过了多久,眼见着又是好几个酒瓶空了,晏沁的凤眼里浸着些醉意,眸光有些虚无。
她动了几次唇,率先打破了沉默,声音带了丝罕见的低哑。
“杜家小子,你开过枪吗?”
这问题的答案是肯定的,杜烈是在刀尖上添血的人,他的枪法一向很准。
晏沁也没想要他回答,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我是第一次开枪对着我的叔叔。”
她扯了一下唇,露出一抹滞涩的笑。
“这种感觉不太好。”
不仅是不太好。
是太糟糕了。
距离东郊工厂的爆炸案,已经过去近两个月的时间。
这两个月里发生了太多的变故。
聆微下落不明,警署那边下了死亡诊断。
晏明深胸肺受到重创,却疯狂的寻找聆微留下的痕迹,完全不顾身体,不配合治疗,状态越来越差。
晏氏集团一时失去主心骨,外界媒体报道满天飞,什么样的秘闻八卦全都有。
这一桩桩一件件,压得晏沁连喘气的机会都没有,她强自打好精神挺直背脊,逼迫自己忙得像个不能停的陀螺,用忙碌去麻痹自己。
只是,随着时间慢慢的过去,爆炸案引起的动荡也慢慢的消失了。等到一切尘埃落定,晏沁终于停下来的时候,那些她一直刻意忽略的画面,猛地席卷而来,冲击得她无法承受。
晏则恺桀桀的怪笑声,冰冷沉重的枪支握在手里的感觉,子弹打出之后,那个人背心上浸出的鲜血,他回头时阴狠乖戾的目光
每一个记忆都那么鲜明,像是刻在脑子里一样,让晏沁经常在噩梦中惊醒,冷汗湿透了衣衫。
“我差一点就杀了他。”
她喃喃出声,脸色有点苍白。
杜烈闻声瞧着她:“晏则恺吗?”
他的眼眸里划过一丝血光:“那是他该死。”
那种人渣败类,留在世上多活一天都是造孽!
晏沁从烟盒中摸出一只细长的女士香烟,点燃,夹着烟的手指有点颤。
“他是该死,但他也是我的”
她没有把后续的字眼说下去,情绪有点激动,喉咙里哽了一下。
杜烈乌沉沉的瞳眸收缩了一下,握着酒杯的手不自觉地加重了力道。
晏沁想说的是,他是该死,但他也是我的亲人。
晏则恺对于她是如此,而杜庭江对于他,亦是如此。
杜烈一晚上的暴戾和烦闷在胸腔里来回的激荡,头脑里的血液猛烈的拍击着神经。
那些恶劣的行径,可憎的嘴脸,放在任何一个人身上,杜烈都可以提着刀毫不犹豫的冲出去,把人砍得七零八落,让他后悔活在这个世上!
可是那个人是他的亲人,有血缘关系的亲人,从小看着他长大的亲人!
他一想到杜庭江曾经对聆微和他的父亲做过的一切,就恨不能一枪崩了杜庭江的脑袋。
但如果真到了那个地步,他真的能毫不犹豫地做到吗?
杜烈沉沉的呼吸了几次,抬手又是一杯烈酒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