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份协议给舒望北的震动不是一般的大,他刚看到的时候还能跟自己开开玩笑,可看第二遍的时候,他已经脑袋一片空了,他只想着,“再也没有人会对我这么好了。”
其实,从婚礼那天起,舒望北就已经在想,“我不想他这么早就没了,我不想只能和他在一起两年。”
舒望北放下协议,蹲到周犀面前,仰头看他,眼圈通红,“跟我说说好吗,你现在身体恢复的怎么样了?”
周犀似乎被他的样子吓到了,冰冷的脸上出现了丝裂缝,难得有些手足无措的样子,手臂抬起来好几次又放下了,好一会儿,他终于用手指肚抹了下舒望北的眼圈。
“我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以后只要按医嘱每天做复健就行。你别哭,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给你这份协议不是在立遗嘱......。”
“什么?你要立遗嘱?”舒望北脑袋正懵着呢,就注意后几个字了,真是正好戳中他心窝子,眼泪顿时就流出来了,一下子扑到周犀腿上,抱住他的腰就开始呜呜哭,哭的昏天黑地的,不知道怎么的,上一世周犀的短命和他自己的孤寂困苦就都纠缠到了一起,形成了个巨大的包袱狠狠压在他的胸口,他只觉得万分的委屈和无助。
这么多年来他从没这么痛快的哭过,周犀开始还试图让他起身劝说他,后来只是一下下拍着他的后背慢慢安抚。
过了好半晌,舒望北终于哭够了,他哽咽着抬头看周犀。
周犀掏出手绢给他擦脸擦鼻涕,一点儿也不嫌脏,擦好了他低头仔细看舒望北。
“怕我死吗?”他问。
舒望北点头。
周犀叹了口气,拍了拍他头顶,“放心吧,没那么容易。”
他抬头看向墙上挂的“师道”那副字,“我还有理想没有实现。”
“何况,”周犀低头看舒望北,“现在,还有你需要我照顾。”
舒望北被感动的一塌糊涂的,能跟周犀的理想相提并论,他觉得自己身价还是挺高的。
不过这种感动很快就消失不见了,因为周犀马上就把他从自己膝盖上拎起来,让他贴着墙根站好,熟悉的神掸又出现在他手里。
周老师把鸡毛掸子在桌面上磕了一下,发出咚的一声,舒望北的心脏也跟着颤动了一下。
“你今天都做错什么了?汇报一下吧。”周老师冷冰冰道。
舒望北张口结舌,不明白刚才还温情脉脉的呢,怎么就突然发展到这一步了。
他凝神想了想,嘴唇动了几下,猜测道,“我今天的读后感写的不好?”
周犀点头,“这是第一条。”
那就是说还有第二条第三条甚至第N条,舒望北苦着脸又想了想,虽然不好意思但还是实话实话道,“我不该想偷看你换衣服。”
周犀脸色僵了一下,“继续。”
舒望北真的想不出啥了,他觉得他今天表现还不错啊,想了半天他恍然大悟,别别扭扭道,“我今天不该想趁你换衣服时假装摔倒扑到你怀里偷摸你,可是我就在心里想想,这你也看出来了?”
周犀脸色更僵了,动了动嘴唇,似乎想说什么,到底是给压下去了。
他冷着脸道,“还有。”
舒望北这回快想破头了也实在想不起来了,他应付道,“那是我菜做咸了?”
周犀看他实在想不起来的样子,脸色变得非常难看,那样子像是气极了又勉强隐忍下来。
舒望北以为自己不经意间闯了什么滔天大祸,被周老师冰冷的眼神盯得都快尿裤子了,周犀终于开口了。
“长嫂如母,你虽然年纪比小犁小,但是辈分在这摆着呢,以后说话做事注意分寸,不要瞎胡闹,给小犁做个好榜样。”
又是分寸?舒望北这才明白吃完饭那会儿周犀是在批评他呢,顿时一口老血涌上喉头,“周犁都二十多岁的人了,难不成他将来长歪了还能怨到我头上去了?”
再说他怎么就瞎胡闹了,他到现在还没弄明白周犀为啥生气呢。
周犀不说话,只用严肃冰冷的眼神盯着他看。
舒望北顿时怂了,不甘愿道,“行,我知道了,这个家您最大。”
说完嘭的一声就开门从书房出去了,走起路来哐哐响。
周犀面色阴沉的看着他出了门,没过几秒钟,那扇门呼的一下又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舒望北满脸红彤彤的伸进来个脑袋,扒眼皮吐舌头,一通乱喊,“沈大炮,你就会乱喷人,今天小爷心情好,不跟你一般见识,再有下次我就偷你轮椅,锁上门关你小黑屋,拿九节小皮鞭抽你屁股!”
眼看着鸡毛掸子飞过来了,舒望北关门转身就跑,身后哐的一声,他不痛不痒,立刻仰头哈哈大笑,立刻怨气全无。
周犀绷着脸在书房里呆坐了好半晌,最后自己忍不住露出个无奈似的笑容来,叹息道,“到底是年纪还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