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家主子虽是没下马车,却也隔着窗子唇枪舌战,这个说,“你个下贱女子,满身风尘,也敢提我表哥的名字?我表哥是可怜你,才捧捧你的场,还真当自己是方家媳妇了?”
另一方就柔柔弱弱,反驳道,“方公子是怜惜奴家不假,但同奴家更是情投意合,孙小姐若是不喜就派人告知奴家,奴家忍痛割爱把方公子让与小姐就是,为何小姐要当街撞上奴家的车马?这可不是知礼的女子所为?”
“你,你!那是我表哥,谁要你相让,你是个什么东西,你居然还敢骂我不知礼?”孙大小姐彻底恼羞成怒了,高声喊道,“你们这些没用的贱婢,还等什么,给我砸了她的车!”
牡丹手下的两个小丫鬟立时举起了手,琢磨着是先抓对方头发还是先扯衣服,方杰再也听不进去,冷声喝叱道,“都给我住手!”
这一声高喊把主角和看客们都吓得一愣,扭头一看,原来是男主角到了,人群里有那熟识的脸上笑意都更浓了。场中两家的丫鬟也都赶忙低了头,往自家主子旁边退了几步。
人群终是让了一条小路,方杰迈步走到两辆马车之间,正要说话的时候,他左手边的马车却突然掀开了车帘,露出孙家大小姐那张娇美的脸庞,她欣喜唤道,“表哥!你怎么来了?二娘最近常念叨你,表哥也不去我们府上走动?上次的诗词表哥才教了我一半呢。”
另一辆车上的牡丹自然也不甘心落了下风,车帘也挑了起来,她年纪比孙小姐稍大一些,但容貌却不差,比之年轻女子更多了三分韵味,特别是那眉目流转间露出的一抹风情,惹得周围的看客们都是心痒难耐、暗中欣喜,平日进次胭脂阁花用个十两二十两,也不见得能见上这清倌人一面,没想到今日却分文未动,就一睹红姑娘的风姿,可真是赚了。
牡丹觉出周围众人的灼灼目光,心下不知羞,反倒很是得意,但脸上却极力装了三分委屈七分惊喜,柔声说道,“方公子…都是奴家不好,今日不该上街来,惹下这样的风波,怕是要连累公子出丑了。”
都说姜是老的辣,随着年纪增长了,或多或少,也要一同长些心机和手段。果然,相比与孙家小姐的娇蛮,牡丹这几句话一出口,方杰的脸色就好了许多,微微点头算是行了礼,低声说道,“牡丹姑娘客气了,今日之事都是我家表妹鲁莽了,改日我定然亲自上门道歉。”
牡丹杏眸一亮,脸上笑意更浓,微微带了那么一丝期盼和娇羞,应道,“公子言重了,不过是些小事,怎么能劳公子致歉,不过,能见公子一面也好,前几日得了一坛三十年的桂花酿,本来就等着同公子一同品酒呢,那…牡丹就恭候公子大架了。”
方杰不喜苞谷酿的浓烈,很是偏爱南国的酒水,听得牡丹这般说,脸色就又好了三分,笑道,“明日必去。”
牡丹得了准信儿,勉强按捺着心里的狂喜,慢慢放下了车帘,吩咐车夫丫鬟们赶路。
那边厢,孙家小姐听得两人几句话就定下了相约之期,心里那坛酸醋仿似被泼进了时光隧道,瞬间变成了沉积千年之物,暴涨的酸涩之气直冲脑门,指了那远去的马车就是大骂起来,“你个肮脏的贱货,敢当着我的面儿勾引我表哥,我…我,我要拆了你的破楼…”
“娇凤!”方杰看着牡丹的马车没有回头径直走了,心里又添了一丝感激,不论谁是谁非,起码牡丹这样行事大度,他才不会太为难。
至于自家表妹,这性情就有些太过刁蛮了,方杰忍了气上前低声说道,“你一个千金大小姐,当街同人大吵,岂不是自降身价,若是这事被孙大人知道怕是又要禁足三月,赶紧回府吧。”
孙小姐委屈的撅了嘴,撕扯着手里的帕子,不忿应道,“你也不上门来看我,日日同这贱女人厮混,我是一时生气…”
“好了,”方杰不耐的打断她,生怕这没脑子的千金说出什么容易被人误会的话,赶紧催促道,“你先回府吧,转告姨母明日我就去看她。”
“真的?”孙小姐眼里瞬时满是喜色,心里那坛陈年干醋奇迹般的又变成了蜜糖,甜得她发晕,一迭声的应下,“好,好,我这就回府,表哥你可不能骗人,一定要来!你若是不来,我就撵去白云居找你…”
方杰胡乱应和几句,就撵了那车夫赶紧调转车头,孙小姐走出多远,还一直趴在车窗口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