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便是突厥,小弟听闻,突厥汗账现在就驻于大利城,离马邑也只数百里……突厥盛强,始毕可汗更是雄才大略……既然那些大族视咱们如土鸡瓦犬,何不……”
“若得突厥之助,区区马邑,得之易尔。”
这话里面有两条,让张四郎说起来有点胆战心惊,一个就是外通突厥,一旦传出去罪名可就不是杀头那么简单了,就算现在刘武周当场将他拿下,那也没什么好说的。
二来呢,这里面有据地称王的意思了,总之,不管哪一条,只要这话出了口,他的小命就不太安稳了呢。
刘武周的反应也确实让他有点心惊肉跳,目光直盯着他,好像有刀子要飞出来一样。
顷刻间,张四郎就出了一身的冷汗。
就在他想着是不是该磕头求饶的时候,刘武周啪的一拍桌子,哈哈大笑了起来。
“四郎此言,深和我心,如今天下大乱,正是我等大好男儿用武之时,南边的人瞧不起咱们,若想成些大事,可不就得另辟蹊径?不过……”
笑声止住,刘武周却是摇头叹息了一声,道:“可惜,马邑兵权,并非在我一人手上啊,不然的话,嘿嘿……”
张四郎终于放下了一颗心,其实也就是他读书太多,胆子还是有点小,马邑这地方的英雄好汉,又管他什么突厥不突厥的呢。
他们对大隋的忠诚度,可并不比河北山东人强到哪里去,就马邑这地方,多年来和突厥没有沾染的,可都算不得“英雄豪杰”。
至于据地称王,天下这么乱了,称帝的都出了好几位,据地称王的说法又算得了什么?
刘武周这样的人忌惮的,是前面的那些艰难之处,没有了马邑郡丞李靖的压制,如今的他,可是盯着太守的位置,眼睛都快红了呢。
由此可见,官居马邑郡丞多年的李靖,才是他最为忌惮的人物,至于王仁恭,初来乍到的,又没有兵权在手,刘武周还真没怎么放在眼里。
所以说啊,之前说的那些,都只是铺垫而已,他这心理,其实就是既想伸手,却又畏惧于门阀大族的权势,感觉力有未逮,还处在狐疑不定的一个阶段罢了。
张四郎脑袋转的就是快,松了一口气下来,眼珠儿一转,随即就问,“郡尉说的可是云内的李定安?”
刘武周点头,“不是此人又是哪个?此人远在云内,手握恒安镇军兵权,此人当年欺我太甚,本想着这次回来马邑,第一个便要先除去了他,不想,这厮却已非昔日可比了。”
“我等若北连突厥,此人窥伺在侧,实在让人心有不安啊。”
实际上,到了这会儿,他们这里商量的也就进入了下一个阶段,有了造反的苗头了。
其实也挺无奈的,这年头门阀当道,其他人若想出人头地,是千难万难,而世道一乱,造反也就成了最便捷的一个途径了。
像李渊那样的门阀子弟,也有着澎湃的野心,但人家若要是反了,却绝对不会像刘武周等人这样,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能得到什么就抓住什么,人家必然会想着先要有大义之名,然后才会挺身而出。
相比之下,性质都一样,但刘武周等人的活,就干的很是粗糙了。
黄子英这会儿就又插嘴了,“这人俺听说过,当初不过是马邑郡府里面的一个马夫,不过是娶了个好婆娘,这才得了势力,这样的人怎能与哥哥相比,哥哥若是有意,俺带兵过去,把他擒回来交给哥哥处置也就是了,李家的婆娘,正好给哥哥做小。”
一下子,几个人都乐了。
这话虽说粗鲁,还就和刘武周心意,可见,黄子英这个人,也并不像外面那么粗豪呢。
刘武周笑着摆手,“哪有那么简单,那李定安虽然可恶至极,但本事还是有的,当初带人去辽东的时候……嗯,时隔多年,说那些也没用,就说去年突厥人南下,这人就率兵很是建了些功勋……”
“这人可不那么好对付,再说,又远在云内,实是让人无可奈何啊。”
张四郎又说话了,“现在这人名声可是越来越大了,我就有些奇怪,恒安镇军的粮草从哪里来的?缴获真的有如此之多,让恒安镇军能吃到现在?”
“整个云内多少百姓,又经历了去岁的战事,马邑城左近都是饥民渐多,那边儿怎就一点缺粮的消息都没有?”
“莫非……”
刘武周哼了一声,不屑道:“若无突厥之助,鬼才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