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红叶一直都很冷静,冷静地让于休休离开,叮嘱她不要忘了报警,再轻描淡写地和丁跃进聊天。
她顺肩垂落的长发,用手指梳理得很整齐,衣着朴素,举止优雅,站在丁跃进面前,像个高傲的女神。
崩溃的人,是丁跃进。
他的嘴说不了话,含糊地呜咽着,双眼盯住毕红叶——疯狂流泪。
毕红叶看着他,“你想说什么?想像以前那样哄我?一边说我年轻漂亮,一边搂着比我年轻漂亮的女孩儿翻\云\覆\雨?”
丁跃进本能地挣扎。
毕红叶唇角挑高,带出一抹笑。
“可惜,不论你说什么,我都不想听了。”
“……呜……”丁跃进双眼赤红,情绪从中溢出,淌得似乎不是泪,而是鲜血。
毕红叶慢慢蹲身,抬起他的下巴。
“丁跃进,你有多久没照过镜子了?你不知道你也老了吗?满脸皱纹,身体发福,你甚至都不如精心保养的我年轻。你以为你是靠什么征服那些年轻女孩儿的?靠你这五个月大的孕肚?还是靠你那两分半的本事?”
丁跃进怔住。
他看了毕红叶两秒,五官狰狞地皱在一起,双腿拼命蹬地,想要爬起来——
“啪!”
毕红叶手起掌落,一个耳光搧在丁跃进脸上。
重重的,憎恶的,不留情面的,声响震住于休休,也震住丁跃进,只有她面无表情。
“手感真差。”毕红叶冷静地笑,“即使是打你,都能感觉到你这张老脸会硌手。所以,丁跃进,你觉得自己哪一点比年轻帅气的男孩儿强?又是什么让我这么几十年没有对你变心?”
丁跃进拼命呜咽。
想说,没有办法说。
毕红叶也没有给他说的机会。
“厌倦?枯燥?无感?哪怕是一条狗陪你几十年也有感情了,哪怕陪你的是一条狗,也不会厌倦,不会枯燥,不会无感……何况我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现在呢?还厌倦吗?枯燥吗?无感吗?痛不痛?”
一个耳光,再接一个耳光,毕红叶打得用力而冷静,并没有歇斯底里的愤怒,就像大人在教训孩子,面无表情,直到丁跃进鼻孔流出鲜血,扑腾两下重重瘫在地上放弃挣扎,她高扬的手,才停在半空。
“休休,你还不快走!”
毕红叶没有回头,但于休休能感觉到她肩膀的紧绷,还有,说这话时的威压。
一种无法抗拒的力量,让于休休不由自主地退后一步,“红叶老师,不要用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了,红叶老师,回头吧……”
闻言,丁跃进重重点头,赤红的双眼盯住毕红叶,充满祈求,嘴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
“呵!”毕红叶笑,回头温柔地看着于休休:“傻孩子,我回不了头了。”
大厅安安静静。
毕红叶的目光温柔地注视着她,慢慢落下手,“你走吧。离开这里,再报警。我,也该带他走了。”
带他走?
于休休喘息一下,看着她的笑容,不知道她的眼睛里包含了什么情绪,但有句话她是要听的——出门报警。
是毕红叶的意思,也是她的想法。
除此,还有什么办法能解决这个局面?
于休休没有说一个字,转身奔跑起来。大厅太大,她的鞋踩在地板上,清脆地响,敲击出一串凌乱而慌张的声音。
木雕的大门被她拉开。
一股冷风灌进来,她撞进一个男人的怀里。
“大师兄!”于休休条件反射地叫着,嗓音有点抖,“快,快帮帮忙……”
喊完发现不对。她抬起头,发现烟雨绵绵的天青色背光里,是霍仲南沉郁的面孔。
在他背后,站着晚到一步的魏骁龙。
一群警察紧随其后扑门而入……
世界很快清净了。
毕红叶看着一群荷枪实弹的警察,慢慢绽放出笑意,“辛苦你们了。”她十分有礼貌,不像一个罪犯,到像一个等待许久的受害者。
说完,她弯下腰,用纸巾擦干净丁跃进脸上的血,盯着他的脸怔了片刻,快步走到办公桌前,端起水杯,就往嘴里灌。
于休休站在门口,突然的,福至心灵。
“不能让她喝!”
警察的速度比她快,一把夺下毕红叶手里的水杯。
“只是冷透的水。”毕红叶望着于休休笑了笑,叹口气,朝警察伸出双手,“我犯了罪,我甘愿受法律制裁。”
从大厅走到门口的过程,好像有一个世纪那么久。于休休一直看着她,看着她脸上的平静与优雅,看着这个清风般和煦的女子,步态轻盈地走到面前。
“年后记得来拿画。画布要避免日光长期照射,要防潮,通风,画纸不要直接重叠收藏,避免粘连……”
“红叶老师……”
于休休鼻子一酸,突然地,泪流满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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