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们没点男人样子!”
可斩厄还是抽噎着,帕子也不肯接。
无邪的眉头紧紧地皱着。
从他看见斩厄的那一刻起,他的眉头就没有舒展过。
薛怀刃想了想,坐在灯下,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大略说了一遍。
无邪的脸色有些难看。
薛怀刃能想到的事,他也想到了。
但有些话薛怀刃能说,他却不能说。
再如何僭越,他也不可能去指责国师的行为。
“主子,小的愿替斩厄受罚。”
斩厄闻言,猛地抬起头来。
无邪却没有看他,只继续道:“还望主子允许。”
薛怀刃笑了一下:“受什么罚,我何时说了要罚他?”他看了眼无邪光着的脚,斩厄满脸的眼泪,笑容又渐渐淡了下去。
“义父一贯说一不二,我却再三地同他提要求。他面上不说,心里却肯定是不痛快的。”
薛怀刃歪坐着,伸手托着腮,思绪渐渐飘远。
“他明知道这命令斩厄办不到,早晚会叫我发现,可还是下了令……”
“他这是在告诉我,我的人说到底还是他的人。哪怕是你和斩厄,依然要听从他的命令。而我,还是那个他从雪地里捡回来的孤儿。”
无邪“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薛怀刃自言自语般地说了句:“说是养子,其实我也只是他命名的器物罢了……”
薛嘉,薛嘉,薛嘉。
这个名字,他已经很久没有唤过了。
从他叫出“怀刃”两个字时起,薛嘉这个人就不存在了。
此后活在世上的,只是一把刀。
一把——用来杀人的刀。
刀身上的血,早已洗不干净。
所以他才会那样的喜欢,从太微口中说出的“薛嘉”。
这世上,再也没有人会用那样的语气和声音呼唤他的名字。
只有她……只有她……
让他想要将那个名字变成她的归宿。
薛怀刃在灯下闭上了眼睛:“起来吧。”
无邪伏在地上,一动也不动:“主子,这样的事,绝对不会有第二次了。”
斩厄也早就跪下了。
无邪的声音少见得严肃起来:“在那之前,小的会先以死谢罪。”
薛怀刃睁开了眼睛。
窗外一阵冷风,卷起了漫天杏花。
那是颗结不出甜果的杏树。
花开花谢,于它而言,不过一场空梦。
薛怀刃的口气变了,变得很冷:“若能活着,即便我死了,你们也得活下去。”
无邪猛地抬起头来:“主子若是不在了,我等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他们是他的护卫,是他的臂膀。
躯体若是不在,徒留手臂又有何用?
无邪的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卡住了。
他明明还有千万句话想说,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斩厄更只是愣愣的。
薛怀刃看着他们,声音里的冷意渐渐消融:“我想守护的人,自然也是你们的主子。是以,即便我死了,你们也得继续活着替我守护下去。”
无邪怔了一怔。
薛怀刃忽然笑了起来。
像是想到了什么美好的事。
“当然,我不想死。”
他还要娶妻,生子,做一个温柔可靠的丈夫和父亲。
他想要的未来,还很漫长。
很漫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