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6章 发问

    顾谨笑了：“你这个孩子，为父早就知道你是个有本事的，不然也不会对你寄予厚望，更不会将府中的一些事交给你来办。”

    说到这里，顾谨脸上的表情就稍稍凝滞了片刻，再开口：“娇娇，为父想了一夜，觉得你昨天同为父说的那些话甚是有理；不错，你祖父的太师身份给咱们顾府带来了无限的尊荣和富贵，可是你祖父年纪大了，咱们这个家总不能永远都靠着他一人来支撑吧；他的身子骨若是强健这还好说，但如今他都需要卧床静养，若是在这个时候我还依靠着你祖父来支撑这个家，那我这个儿子当的未免也有些太失败；所以，我已经想好了，这两天等你祖父的精神稍稍好一些，我就同他商量告老一事。你祖父毕竟位极人臣，这种事可不是能随便拿来开玩笑的，若是他也同意，恐怕这奏折还是要他来亲自写的；届时，我可以替他递到龙案上。”

    顾言熙面上一喜，道：“父亲你当真想明白了？我还以为我的这个提议还需要你多想两天呢。”

    顾谨轻叹了一声，道：“朝中的局势到底如何，我是最清楚的，当今圣上到底是善是恶我也是最明白的；我知道，身为臣子对君主忠心这是最基本的事，可是我这个臣子若是孑然一身，就算是要我现在去前线打仗，我都会毫不犹豫的领了旨意照办；但眼下，我不会忘记我家中还有老小，更不会忘记顾府上下有近百口的性命需要我来负责。我不能在这个时候过于自私，为了实现自己的忠诚拿着全家人的性命去冒险。”

    顾言熙看着父亲脸上的阴郁沉闷之色，就知道父亲嘴上虽然说的豁达，可是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些煎熬困苦的，不然，他也不会露出这样苦涩的表情让人揪心。

    “爹，女人年纪还小，对当年曾发生过的一切了解的并不多；听说，当年居住在东宫的昭文太子是位十分宽和仁慈的储君，就连先帝对这个儿子也是颇为看好，朝堂上对与他的风评也颇高，是不是这样？”

    顾谨知道，在这样的情况下谈论起先太子有些不太妥当，可见顾言熙一脸好奇，且眼下这花厅里并未第三人，所以对女儿说两句，应该也是无碍的。

    于是，就看顾谨露出回忆的表情，道：“先太子的确是位上得天恩、下得民心的储君，我也是听你祖父说起过，说先太子很得先帝的疼爱，从小就被先帝抱在身边养在乾坤殿里，不管是读书还是写字，或者是骑马射箭，全部都是先帝亲手所教；由此可见，先帝对这位儿子的看重和疼爱。而先太子也从未辜负过先帝对他的看重，年纪小小的时候就已经有了神童之名，长大之后更是博爱仁和；朝堂上下每每有人提起先太子，无不交口称赞。那时的东宫是天下有才有智之士人人向往的地方，因为先太子不仅推行着广谏天下之言的政策，更是对才学之士颇为礼敬。你祖父当年不过是白衣出身，为何能够在后来平步青云，就是因为有了先太子的赏识，这才一步步的从一个没有任何背景、人脉的学子走到了位极人臣的巅峰。可以这么说，咱们顾府能够有今天，离不开当年的东宫的扶持。”

    听到父亲发出这样的感慨，顾言熙能够想象得到那个被世人称颂的昭文太子是个多么了不起的人，也正是因为他的了不起，所以才在他身死之后，有无数读书人站出来为他发声；在封亦辰亮出真正的身份之后，才会有这么多人誓死追随。

    顾言熙突然明白，或许祖父在暗中相助封亦辰，并非只是想要为了给顾府在将来多留一条出路这么简单；或许在祖父的心里，也是想要报答昭文太子，所以才会在京城里为封亦辰支撑起一片能够供他安全落脚的地方。

    想到这些，顾言熙就在心里更加钦佩起祖父来，不仅是为了他老人家的高瞻远瞩，更是因为他内心深处存在的情意。

    “真是没想到，那样优秀的人竟然在有一天死在了叛乱之中。”顾言熙看向父亲：“爹，这些年来你入朝为官，看到当今圣上的所作所为，你的心里会不会有一个声音在有的时候跑出来问一问你自己，若是当初京城没有沦陷，东宫依然存在，坐在龙椅上的人是昭文太子，那么这大梁的江山会不会另有一番风景？”

    顾谨吃惊的看向顾言熙：“娇娇，这种话可不能乱说，若是被人听见传了出去，那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顾言熙笑着摸了摸自己的头，道：“左右这是在自己的家里，我有什么好避讳的；爹，我说的这个问题，你真的没有考虑过吗？或许以前没有，那么在今时今日，就没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