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有丘壑,必定不甘于当一个颐养天年的深宫妇人。
“微臣不知。”
“你这么聪慧,怎么可能猜不到?”刘太后头也不抬地说道,悬空的手臂极稳,一捺写得流畅、潇洒而跳脱。
“微臣愚钝。”兰卿晓淡淡道。
“在哀家面前装傻充愣,是矫情。”
“微臣不敢揣测圣意,也担心说错了话。”
“哀家恕你无罪,说吧。”
“微臣愚见,云太尉治家不严,以至于太尉府的子孙在各地仗势欺人、作奸犯科、犯案累累,律法森严,绝不能宽恕。再者,太尉府有三员大将领军驻守边境,云太尉心性桀骜,刚愎自用,许是陛下担心军中有变,便趁此良机削弱太尉府。”兰卿晓娓娓道。
“哀家没看错人,你有一颗七窍玲珑心。”刘太后赞赏道,“良禽择木而栖,哀家希望你把目光放远一点,如此才能走得更长远。”
“谢太后娘娘教诲。”兰卿晓明白她这番话的深意,无非就是要自己效忠于她。
“对了,哀家择选了四位名门闺秀,过阵子陛下下旨将她们送到燕王府。进燕王府之前,她们要先学学规矩。哀家挑了一个深谙宫廷规矩的嬷嬷为她们教习,这件事由你督办,十日后也由你负责查验她们学的规矩。”刘太后一边挥毫一边道,“今后她们四人入燕王府,也由你全权督办。”
“是。”兰卿晓正在担心这件事会落在自己头上,没想到还真挑中了自己。
刘太后把两本名录递给她,指着一本名录道:“这本是选进宫的闺秀、贵女名录,哀家已经吩咐张姑姑操持她们进宫学规矩的事宜,日后她们进住哪座宫殿、晋封的事,你协助刘惠嫔。”
兰卿晓领命,明白她要刘惠嫔操持后宫事宜的用意:让刘惠嫔多多历练,为她晋封皇后铺路。
从宁寿宫出来,兰卿晓心里怅惘,四位闺秀,燕王的四位侧室,要不要告诉他呢?
午时了,春日的骄阳并不强烈,但还是很刺眼,湛蓝的长空流转着明媚的日光……
……
云袅袅没有去御书房求陛下,直接前往午门。
今日的午门,人山人海,帝京防卫司的二百官兵维持秩序,将围观的百姓阻拦在外。
她匆匆赶到,望见黑压压的百姓,吓了一大跳。今日之后,太尉府的声誉将会一落千丈。
四位凶犯身穿囚服跪在斩首台上,四位刽子手手持锋利的大刀等候,而监斩台上坐着闻名天下、堪称燕国神兽的两个美男子,吸引了午门前所有老老少少的女子探究的目光。
若说男子是来围观斩首的,那么那些女子更多的是来一睹燕王、刘大将军的倾世风采。
只是距离太远了,根本看不清楚,只看见他们的俊脸似乎白如雪,被阳光一照,模糊成天神了。
云袅袅费了不少力气才挤到前面,在人群里寻找爹爹。
爹爹说要来的,在哪里呢?
她担心爹爹承受不住,也担心爹爹做出不可挽回的事,比如劫囚,因此她必须看着爹爹才行。
目光搜了一圈,她没有看见爹爹,却看见坐在监斩台的殿下。
殿下安静地坐在那儿,静若沉渊,气度傲岸。在茫茫人海里,她一眼就能看到他,目眩神迷。
从今往后,太尉府和殿下就结下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她想嫁给殿下,更是不可能。
一时之间,她悲从中来,心痛得快要无法呼吸。
刘岚彻望望天色,低声问:“燕王,云太尉会不会安排人来劫囚?”
燕南铮淡冷道:“大将军,你久经沙场,杀敌无数,会担心有人来劫囚?”
“本将军怕个乌龟蛋!”刘岚彻气恼道,被人怼的滋味太不好受了。
“时辰到了,行刑。”
燕南铮伸手去取火签令,刘岚彻却抢了先,一把夺去,“本将军来!”
燕南铮不跟他争这种无意义的事,“请。”
刘岚彻抬手,眉宇缭绕着冷厉的戾气,狠狠地掷出火签令,“斩!”
那四位刽子手立即准备,扬起手里的大刀。
围观的百姓们激动地叫嚣,热烈的议论声在半空弥漫。
云袅袅的心猛地揪起来,爹爹究竟在哪里?会不会真的带人来劫囚?
那四个凶犯面如死灰,根本没有求生的欲望。四个刽子手缓缓扬起大刀,银光与日光遥相辉映,射出刺目的金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