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口味的东西我已经点了,你们兄妹俩看着再点点什么吧。”
卢母对于卢晓娜伸出来在空中的手仿佛视而不见,却一脸和风细雨地和宁子默说着。
温和、和蔼可亲和霸道夹杂在一起,让宁子默一下子想起以前偶尔被母亲安排的场景,也让他本能地就生起反抗的心思。
于是,对着卢母轻轻地点了点头,宁子默学着她的样子执拗地向卢晓娜问道,“今天有没有什么特别想改口味的?”
宁子默有样学样的霸道出乎卢母的意料,但她养气多年只是向女儿甩了甩头,“晓娜,你自己看着办吧。”
自己看着办?
宁子默知道,
那是一句多么有威力的话。
于是他只能看着卢晓娜探出并悬在空中的手,
最终,
还是,
收了回去。
但宁子默的视线仍旧悬停在她刚刚手指探出并停留过的地方。
那里现在空无一物,
像极了卢晓娜的选择,
与此同时,宁子默也觉得自己这份突如其来的抗争心思很无聊。
无奈地在心中苦笑着,宁子默赶忙调整心思将菜单转到妹妹那边。
大概是察觉到自己刚刚的不对劲,君雅选好菜品后就下了单,然后抓着胳膊就转移话题。
却不想聊没两句,卢母突然开口了。
“小宁啊,你年级看起来挺年轻的,这么早就出来闯社会啦?”
“妈,你管人家那么多干嘛。”坐在一旁没怎么说过话的卢晓娜终于看不过去了,忍不住出口责怪到。
“我只是和小宁随便聊聊啊。”
卢母依旧是那副气定神闲的样子,但宁子默却越发地觉得别扭。
宁子默冷静下来才算是看得明白,卢晓娜的“独立”其实就是这种老套家庭管教模式下对立形成的性格。
以前看到她的独立,其实是一种试图摆脱父母亲束缚的反作用力。但使力的人会很累,如果不持之以恒的坚持,绕再大一圈最终都会拜服在那股家庭的拉扯力下。
前世里的卢晓娜,或许正是脱离了这种束缚才活成了他遇见后的样子。
但这一世,她仍旧活在那份抗争中。
就像今晚的这份别扭出现了许久,
她终于在忍不可忍时作出反抗,
却在卢母扫了她一眼之后,
再次退却回去。
尽管刚刚调整了心态,但看到这一幕,宁子默仍然觉得有些心酸。
但既然“长辈”开了口,表面上该有的礼貌还要有。索性还有些等菜的时间,宁子默便准备彻底放开心态,将这漫长的时间在尬聊中浪费过去。
“阿姨,我17岁那就就被米国一家公司聘请做工程师了,所以出社会确实早一些。”
大概是宁子默的答案有些出人预料,卢母微微顿了顿,才又轻描淡写地说:
“那倒是挺不错的,还未成年就能自己养活自己。我们娜娜在这一点上确实应该早点向你学习,不过好在现在学成归来,没有枉费我们过往那么些年的栽培。”
卢母脸上倒是散发着母亲的光芒,只是宁子默听到这个话总觉得别扭。
“这次来,我是要和娜娜聊聊深造的事。毕竟,只是一个硕士学位并不能将她的优势发挥起来。她还是需要深造下去,以便为未来嫁入豪门做些准备……”
豪门呐!
卢母的规划,
确实很有远见。
只是,卢母话中的句式宁子默太熟悉了。
那是宁子默常常闹不懂的东西,为什么有那么多的“长辈”,以“长辈”的身份,以“为你好”的名义替下一代“规划”好精彩的人生。
或许对于没有远见的年轻人而言,过来人的眼光总是要更有远见一些。但类似卢母这样的话,宁子默从身边很多地方都有听过,每每听起来时总觉得很是刺耳。
宁子默的视线不由自主地向卢晓娜那边望过去,却发现她完全避开了自己的注视,将头低着盯在她眼前那片桌面上。
不知怎么地,宁子默觉得此刻的她像极了一个柔柔弱弱的小女孩。
而这个小女孩此刻就蹲在一个阴暗的角落头顶着一片乌云,
身边几个光芒万丈的大人,在指手画脚地冲她说着什么。
但她却充耳不闻,
只是依旧低着头,
让人看不出她的表情。
唯独,能看见她埋头蹲在那里。
在地上画着什么东西,
而她的精神,
似乎与世界断开了联系。
“先生,你的斋咖。”
服务员的声音突然出现,将宁子默拉回到现实世界里。宁子默接过杯子,耳边是如同杯中的碎冰一样琐碎的东西。
“小宁啊,你作为晓娜的朋友要相互督促,继续想着成功前进。那份成功可以是事业,可以是金钱,可以是美满的家庭。总之,一定要让自己的人生更上一个台阶。这样,人生才会更充实……”
有那么几秒,宁子默留意到卢晓娜想要在某一个点抬起头说点什么。
却不想,最终她只是做出了动作,却没有任何进一步的表示。
宁子默只感觉那位小女孩本想捏着拳头站起来,
但最终那个捏着的拳头还是慢慢地松开来,
又继续蹲在那里,继续写写画画着什么。
直到饭菜终于上来,宁子才默默默地长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地吐了出来。
“诶,阿姨,菜上来了,我们先吃东西吧……”
……
这一天,宁子默度过了重生以来最觉得憋屈的一个晚上,也第一次用上了卢晓娜送给他的那张健身卡。
但直到筋疲力尽瘫软在自己的床上,他脑子仍旧在活跃着。直到最后迷迷糊糊时,宁子默感觉自己脑子里那个小女孩的形象一直都挥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