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星星

    必须承认！在白药问我的那一两秒钟内，我迟疑了，因为在激情、冲动退却之后，理性又占据了我的内心，如果说这个小院是另外一个人的，一个我们都完全不熟悉的人的，那我肯定会直接对白药说：我愿意！

    可这个小院就是白药的......那种巧合的冲击力又瞬间把我带回了现实，因为如果我一口答应，那接下来完全可以立马实现，只要我人在南京就足够了……

    可我暂时还放不下武汉那边的事业，孙哥、杨肖以及李叔我们四个人的共同产业—孙便吃海鲜店还等着我们去重新打理；阿昌的书店也需要我们去重新规划发展路线，这些东西现在都需要人着手去做，阿昌一个人独木难支，孙哥也突然像个浪子一样，不知道现在浪到什么地方了？

    我舍不得花了这么多心思的事业就这么放弃了，如果我现在就来南京和白药一起住进这个小院里，我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我想我们大概离结婚也就不远了吧……

    可我真的一下子放弃不了那么多东西，真的放弃不了.......这也就是为什么我迟疑的原因，我不想让白药把我这种迟疑理解为不够爱她......

    我眼睁睁地看着白药的眼神从一开始的焦灼的炙烈到激情退却后的失望，她等我的回答等得太久了，可我却没有勇气在这一刻给她答案，我咽了咽口水，不敢直视她的眼神，低下头看着脚下不断爬行的蚂蚁发呆.......

    蚂蚁的交流方式不用语言，只用触角便可以心领神会，我多希望白药可以从我的角度去看待一下问题，然后不用我多说什么，我俩心照不宣，但此刻，我们好像真的陷入了心照不宣的状态，只不过不是我想要的那种而已……

    沉默着过了好几分钟，我再一次抬起头时，发现白药正看着旁边的那棵很粗的梧桐树发呆，眼神是那样的迷离......那种眼神我从未在她身上见过，就像是失望到了极致……

    我打破了沉默，诚恳地说：“我当然可以直接对你说一句简单的：我愿意！我不想骗你，我真的愿意，只不过不是这个时间点......在武汉，我还有太多的牵扯和羁绊，没办法一下子就甩掉所有东西，只身一人来这里和你生活......虽然我知道那种画面很美好，我也很希望有一天真正地得到这一切，但人不能只靠着想法活着，我得面对现实，我得努力赚钱、奋斗，虽然说这些很俗气，但也的确是无法避免的事......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白药没有转过头看我，依旧望着那棵梧桐树，像是能从那棵树得到巨大的精神安慰，她说：“钱真的有那么重要吗？还是在你心里，我压根没有你的事业重要？或者牵扯你的不是你说的事业，而是某些忘不了的人？我不了解你的事业，也不知道那些东西在你心里占据了多大的空间，反正你给我的感觉就是畏手畏脚……”

    稍作停留，没等我说些什么，她又说道：“你知道在我得知你为了我连夜来到南京时，我有多高兴吗？你知道我听你说，你愿意在南京买个小院和我一起生活时，我有多高兴吗？这些都带给了我无比的安全感……因为这些我可以原谅你所有的过失，无论是无心的还是有意的，这些时刻，我觉得你是真的爱我，我相信你......可在我真正面对面问你时，你却犹豫了.......你知道那种犹豫有多伤人吗？你不知道，因为你从来没有想过我的心情……”

    在她说话时，我也顺着她的目光看向了那棵梧桐树，我这才发现她一直看着的不是树本身，而是树枝桠上的一个鸟窝……

    我觉得她是带着明显的主观情绪说出这些话的，可能一直以来我都无法带给她所谓的安全感，就是那些让人无比厌烦的误会，一次又一次地冲击着我和白药之间的信任桥梁，我想如果我们都不去修复，总有一天这座桥就会垮掉的......

    长叹一口气之后，我又说：“不瞒你说！在和齐羽分手之后，我总结了许多这段感情失败的原因，其中最主要的问题就是我俩的价值观不同，她属于那种无脚鸟类的人，从一出生下来便要不停歇地飞翔，落地便意味着死亡……而我则是个随波逐流的平庸之人，我愿意每天都活得舒坦，永远都不想走出自己的舒适圈，日积月累，在这种观念和生活方式的差距中，任何矛盾便可以杀死我们的一切.......所以我不想让自己再平庸下去，我得努力让自己看起来配得上自己喜欢的人，你懂吗？你耀眼得像一颗星星，而我不能总在地上望着你，我也想飞，就算变不了星星，我也可以努力地成为一个热气球，这样既能更接近你，在夜晚说不定也会被人当成一颗星星......”

    我用着恳切的眼神望着白药，期待从她的神色里看到她的理解......

    她终于看向我，皱着眉头问：“你难道觉得所有人都是一样的吗？你的前女友是欲求不满的人，你觉得我也是吗？你从没问过我想要什么样的生活，我和你一样也只想安安静静地过完这一生便足够了......可怎么这点要求在你面前突然就变得这么难以解决呢？我们不需要多有钱，因为我们都已经有属于自己的住处，也有了车，这些东西难道不是很多人即使用力争取半辈子也得不到的东西吗？你可以来南京找一份普普通通的工作，我也有一份老师的职业，这样难道不足以让我们的生活过得足够安逸吗？”

    她向我抛出了无数个疑问，我一下子不知道该先回答哪一个，或者哪一个我都回答不上来......我感觉自己的脑子像一团浆糊一样，被瞬间塞满了无数个疑问......

    她说的对！人都是不一样的，我没必要拿她去和齐羽做什么比较，因为她们压根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齐羽在我眼里活得更真实，而白药就像挂在北方夜空里的一颗星星，我怎么努力都很难碰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