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松鼠,探头探脑的,忽然快速奔出,跃上石桌,迅速抓起一颗青果,双手抱着不住咀嚼,小眼睛四下张望。
窗户纸上照出昏暗的亮光,两道人影倒映在窗户纸上,院子里很安静,偶有有虫鸣传来,惊动了石桌上偷吃的松鼠,它抬头四下张望,发现没有威胁,然后又拿起青果。
忽然脚步声传来,松鼠警惕的张望,随即抓起一粒青果,迅速窜进竹林中,一道青色人影从院外进来,到门口,正要叫门,里面传来声音:
“远攸吗,进来吧。”
人影推门进去,延平郡王和一个中年人相对而坐,灯光下,中年人,国字脸,下颌有一缕长须,挂在胸前。
“见过王爷,见过孙主薄。”远攸进去后,还是先冲延平郡王和中年人施礼,然后才坐上旁边的草席。
延平郡王给远攸倒上茶,边倒边说:“不急,先喝杯茶。”
“谢王爷,”远攸一席青衣,胸前绣了几支梅,远攸喝了口茶,放下茶杯后,看着延平郡王说:“宫里有消息了,今天是皇上到尚书台,决定调蓬柱和薛泌入尚书台,让潘冀出尚书台,结果被尚书台挡回去了,最后,蓬柱入尚书台,薛泌没有,潘冀也留下了,皇上很生气,午饭都没吃两口。”
远攸说着拿出一封信简递给延平郡王,延平郡王看后交给孙主薄,孙主薄名韶字九成,原是三川郡息水书院的教习,后母丧归家,路遇延平郡王,王爷赏其才,延揽到幕下,到今年,已经追随王爷有四年。
尚书台发生的事,很快便传到延平郡王耳里,但消息并不详实,于是又派远攸与宫里联系,打听消息。
大晋王爷不少,每个都与宫里有联系,宫里发生的事,快的当天就知道了,慢的,最多不过三天,每天晚上或早晨,帝都上空有无数度鸟飞上天空,飞向各地。
延平郡王没有说话,缓缓喝茶,孙韶看得比较慢,看完后思索一会才开口道:“皇上动了改组尚书台之心。”
孙韶一言给皇上的举措定了调,延平郡王和远攸同时点头,远攸皱眉问道:“为什么是薛泌?这帝都有名的纨绔,他有什么资格进尚书台?!”
“他是皇后的哥哥,”孙韶说道:“我大晋向来有外戚掌权的传统,先帝在病危之际,不是也用了潘链来掌控尚书台。”
说到这里,孙韶叹口气,看着延平郡王说道:“看来我们判断还是有误,皇上的动作太快了,现在就开始动尚书台了,我原以为会过上三五年,没想到现在就动手了。”
延平郡王轻轻叹口气,这声叹息中有深深的失望,他万万没想到,在皇上的心目中,他居然还不如薛泌,皇上居然提名薛泌而不是他!
勉强笑了下又问:“潘链这次怎么硬起来了,居然敢挡皇上的意思?”
“恐怕是因为潘冀吧。”远攸说道,看得出来,延平郡王很信任他,他可以随意插话。
“不一定。”孙韶微微摇头:“潘冀很少到尚书台,先帝让他出任太尉,本就是临时安排,保证皇上登基,可,潘家兄弟二人都在尚书台,潘链权势大增,皇帝恐怕也会忌惮不安,所以,让潘冀退出尚书台,甚至解职太尉,是皇上的第一步。”
“此言甚是,”延平郡王点头,赞赏的看着他,但他眉宇间依旧有淡淡的阴郁,轻轻叹口气:“既然潘链将薛泌挡住,皇上改组尚书台的事,恐怕就要推后了。”
“对,”远攸毫不迟疑:“依我看,潘链左辰,还有句誕,都该退出尚书台,潘链掌尚书令后,大肆受贿,句誕更是名声狼藉,左辰不过腐儒,这三人都无法担负国事,王爷该入尚书台。”
孙韶点点头,延平郡王没说话,目光沉凝,远攸说道:“王爷,我看这次清欠,就不该接下来,这得罪多少人,还有那个阎智,现在是凶名在外,弄得怨气满朝,连带王爷也受到牵连。”
孙韶也叹口气,却摇头说:“我看王爷应该加快清欠,皇上让王爷到度支曹的目的就是收回欠款,另外,王爷,田凝不是死了吗?封起来的那些账册,可以查了。”
“现在就查?”延平郡王一愣,当初他封了那些账册,就是清楚,那些账册是不能查的,一查恐怕就是惊天大案,不知道多少人要被牵连进去,这一波未平,又起一波,朝中不是更乱了。
“皇上要改组尚书台,”孙韶思索着说:“蓬柱自然要入尚书台的,这个很明显,潘链就算想挡也挡不住,可薛泌就颇有些令人纳闷了,皇上让他入尚书台,说明他作了我们不知道的事,王爷,要想进尚书台,没有点功劳是不行的,清欠,只是一个,如果将账目查清,那又是一大功劳。”
延平郡王没有开口,远攸和孙韶都看着他,延平郡王有种无力感,他一向心高气傲,自认才干卓越,礼贤下士,手下有不少才干卓越之士,可没想到,在皇上心里,他居然还不如薛泌。
良久,延平郡王轻轻叹口气,说道:“我再想想吧,这个不急,先把清欠做完,唉,阎智太刚,我担心他出乱子。”
俩人一愣,清欠是皇上定的,阎智虽然行事刚猛,却是按照朝廷规章行事,朝中大臣弹劾他,不过是对清欠不满,皇上将所有弹劾阎智的奏疏留中,就已经表明了态度,这还有什么顾虑的。
“王爷,要不然,您亲自带队清欠。”远攸低声建议道。
延平郡王没有回答,过了会,缓缓点头,抬头看着孙韶说:“劳烦先生了,这朝局,唉!”
朝局象一团迷雾,延平郡王觉着完全看不清,他感到自己身边缺人,孙韶书生气还是太多了,没有在官场上干过,对官场那些事还不熟悉,而远攸则太年青了。
谁能作这事呢?
孙韶走了,远攸将他送出去,转身又进来,延平郡王依旧坐在案几前,案几上茶已经凉了,他却丝毫没有察觉,远攸轻轻叹口气,走到他身后,轻轻捏拿起他的肩头和后颈。
慢慢的延平郡王发出舒服的低呤,忽然伸手握住他的手,转身站起来,远攸宝石般的眼睛凝视着他,薄薄的嘴唇稍稍抿了下,延平郡王慢慢探过去,轻轻吸住他的双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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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延平郡王神清气爽的到了度支曹,刚坐下没多久,蒙逍匆忙进来,神情严肃。
“王爷,出事了,赵治上吊自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