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山灵脉尽断山毁地陷,星落崖断坠入暗域。
流向自东向西的无尽河倒流百日,无时宗宗主褚临渊出关,君子剑出鞘力破山河,才使得无尽河恢复流向,免去沿河七州生灵涂炭。
星落崖一战,崇正盟一百二十宗门五百一十三人,无一人生还,宗门内魂灯尽灭,无数天才就此陨落,各大宗内长哭哀绝。
而在修真界叱咤风云近五百年,搅得十七州不得安宁的大魔头宁不为不知所踪,自此销声匿迹。
——
冷白的天空之下阴风怒号,秋雨淅淅沥沥而下,枯黄的野草形销骨立在风中飘摇,空气里弥漫着潮湿黏腻的血腥味。
不远处浑浊的河水暴躁地拍打着岸边嶙峋的石头,几只躲雨的乌鸦抓在干枯的枝桠上,哑着嗓子冲着树下嘎嘎直叫。
碎石堆上躺着一个衣袍破烂的青年。
他看上去不过二十出头的模样,宸宁之貌清俊不凡,即使双眼紧闭,眉宇间也难掩疏狂之气,让人觉得难以接近。
此人半边身子都泡在血污之中,尤其是右臂已然化作白色枯骨,上面带着淋漓的血肉,树上的乌鸦可不止喜欢吃腐肉,馋得泛着猩红的黑色眼珠子咕噜咕噜直转,然而又像是似乎在惧怕着什么不敢靠近。
宁不为是被吵醒的。
他缓缓睁开眼睛,眼底血色未褪,旋即周身剧烈地疼痛让他闷咳出声,血从嘴角溢出,顺着下颌浸染至鬓角,洇透了雪青色发带的尾梢。
冷雨打在脸上,唤回了他有些涣散的神智。
他竟然没有死。
宁不为盯着灰白色的天空,缓慢的勾起了嘴角,脸上的笑容在雨里一点点扩大,最后大声笑了出来。
天不亡他宁不为!
什么崇正盟无时宗,什么难书尊者褚家新秀,这群道貌岸然贪心不足的杂碎!还不是统统命丧他手!魂飞魄散都化作了朱雀刀的养分!
疯狂的笑声吓得树上准备饱餐一顿的乌鸦扑棱着翅膀惊惶地飞走。
宁不为笑声渐歇,一张俊脸阴森又可怖,他迟早杀尽这些伪君子!屠了无时宗荡平崇正盟!尤其是那群姓褚的杂碎!
想到这里宁不为血色的眸中满是杀意,然而他躺在硌人的碎石滩上动弹不得。
他试图调动丹田处的灵力疗伤,却发现丹田中枯涸一片,半点灵力都无,他不信邪再试,可是次次都是同样的结果。
他苦修五百年的修为竟是一朝散尽!
心头怒气上涌,气得宁不为一口污血喷了出来。
定是难书那个老东西搞得鬼!
只可惜难书尊者早就化作朱雀刀的养分魂飞魄散,宁不为最喜欢让人死无全尸,这会儿就是鞭尸都无法。
宁不为使劲舔了舔牙齿,口中弥漫着血腥味,他习惯性地要祭出朱雀刀,结果手下重量一空,抬起胳膊定睛一看,他的宝贝环首刀这会儿只剩下一了个“首”,孤零零地躺在他的手心。
朱雀——宁不为心中哀嚎一声,险些一口气没上来直接过去。
这简直比他修为尽失带来的打击还要大。
本命法宝死无全尸碎成了片,宁不为颤抖着快只剩下骨头架子的手掌,拼凑起了一小半,还有一大半朱雀刀的尸身不知所踪。
宁不为仰面躺在石头滩子上,绝处逢生的喜悦已经变成了凄风苦雨的惨淡。
修为尽失,朱雀刀碎,重伤在身动弹不得,他盯着头顶上探出的枯树枝,上面一片枯黄的落叶要掉不掉在秋风里垂死挣扎。
宁不为看着叶子,又咳出了一口血,半晌后阴恻恻地笑出了声。
玲珑骨。
他费尽心机从崇正盟盗来的玲珑骨,凡人用之能生死骨肉重塑根基长生不死,修者用之可一夕间修为暴涨直接踏碎虚空飞升。
那群道貌岸然自诩正道的伪君子争夺不休,最后谁都抢不过就想了个蠢招供了起来,最后还不是便宜了他宁不为!
这么好的宝物他怎么可能说扔就扔。
宁不为的身体早就没了知觉,他有些艰难地抬起胳膊,伸向自己的衣襟,用带着血肉的骨爪拎出了玲珑骨——
能让他即刻飞升的至宝!
宁不为将至宝拎到眼前定睛一看。
“哇!”
一声清亮的婴孩啼哭声响彻河岸,惊起了河滩边的飞鸟,嘹亮的哭声在空旷的幽谷中阵阵回响。
无恶不作为祸一方的大魔头宁不为,脸上狂喜的表情瞬间裂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