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席撤下去,生起了火搪子,咕嘟咕嘟烧着浓茶。我们四位客人,除了七哥、八哥还在陪客人,其他的人都回自己的家。我们团团围着火搪,到了夜深下冷度,山区显得格外的寒冷。又没有什么娱乐,那时,山区还没通电,看不上电视。有的村民就组织打牌,也有彩头,输赢都不大。
我真佩服老庆和龙哥,两人没事一般烤火,看来这酒对他们来说,真的就相当于喝白开水。我还以为他们为唱大花脸,看来他们也是老江湖了,小水塘里怎么淹得死老龙王。
我们呷着浓香的茶,这茶不是放了茶叶,还有好些草药在里面,我分得出的就有薄荷味。
老庆喝了一口:“哇,这是什么茶?”
阿爸说道:“这也是我们瑶山里的雷公茶。怎么叫雷公茶呢?传说喝了这种茶,你就是打雷也不怕的。不上火啊。这里面起码有十多种祛湿解毒火的草药在里面。我们瑶山里没有中药这一说法,我们就叫茶。请老先生开几服茶煎了喝。忌讳说药。要是上了年纪的人,你说他煎中药,他还骂你咒他死呢。”
“阿爸,祛风湿的药,不——茶,阿爸,山里面有不有神仙一样的老先生,会开祖传秘方,治老风湿?”我总想着妈的腿病,这可是我的心病。
“有哇!有!要说这十里八寨最有名的,还数盘十七爷。”
阿爸的话还没落音,冯连海扑哧笑了。
“盘十七爷,名头大得很嘞。我活这么大把年纪,不乱说话,他投了名师,有几手绝活。那不是乱吹嘘的。”阿爸正色道。
“阿爸,老庆笑,盘十七爷,是他家爷爷。”我没半点正经。
“你姓盘,你祖上也是瑶家人?”阿爸看老庆现在一身劲霸男装,手上戴着女人纳底顶尖一样大的镶玉金戒指,脸色虽然还有酒力在发热,但也是白胖白胖。
“我爷爷还不是你爷爷,你宋萌根能占什么便宜?一个神龛拜过的庆家,还有两样话说。不过,你说盘爷爷是咱爷爷辈,我还说得过去。我跟宋萌根还有一位义气相投的兄弟叫蒋老四,他是瑶寨人,他应该是盘十七爷一个村寨的。萌根搬家,还去过他家里喝酒呢。”
“是啊,盘十七爷教了我一些按摩的手法,他说教我针灸之法,可有等到寒暑假才行,他要传我手艺呢。”我怕老庆说漏了嘴,说出我家青玉来,那就全暴光了。老庆也是聪明人,我的担心是多余的,他嘿嘿笑了笑,就是警告我,别惹他抖我的老底。
“可不能让你接他的卦。”阿爸不无担忧地说,“你学点针灸,学些药功,学点水师,倒也没什么。你千万不要接他的卦。接他的卦,就要接他的香火,他的法术都是世代单传。师父传徒弟,不会有后的。”
看来妈说的没错,阿爸肯定知道盘十七爷的家族背景。
“为什么?”李莎莎喝了不些的酒,她伏在我的大腿上,但没有睡,听到那么神,她不禁抬起亮汪汪的目光。
“世上很多玄奥的东西,是无法用科学解释的。”辛龙华正经八百地说。
“比如龙哥、老庆今晚喝了这么多酒,为什么就不醉?这可能无法用科学道理来解释。”我借机来了一个幽默。
“我说一个法术,你听了,那根本就没法用科学道理解释的。”阿爸回忆说道,“就拿请师公,你看,师公跳来那跳唱那么唱一个睡着的孩子,竟然可以跟鬼神对话。你说他在生的事情,他对答如流的哦。这个你说怪不怪?”
“真有鬼神啊?”李莎莎一对亮瞳胜过秋水。
“有啊!”老庆说,“我小时候放牛,我牵着牛到小河里喝水,正好河里有个人站在河中间的一块礁石洗澡,坐在石头上洗的,看得清清楚楚。可是,我回头拍了一下牛,牛便下到小河里,那人就看不见了。我越想越害怕,肉一阵接一阵地麻。赶紧上气不接下气跑回家叫大人过来,可是大人过来,也没看见什么人在河中间的礁石上洗澡。我肯定看到鬼了。”
“咦——”李莎莎吓得直往我怀里钻。
“他吓你呢。老庆要是看到鬼了,现在不可能还有老庆。我听说看到鬼了,就活不长久了。老庆肯定是胡编的。他看《聊斋志异》看多了。”我下子揭了他的老底,他果然嘿嘿笑。
“鬼,我是没看到。但碰到过倒山鬼。”阿爸笑眯眯地说,“莎莎应该记得去外婆家的路。这条路我一月不走不走,也要走过几十遭,眯着眼睛都可以摸得回家的。可是,那年你外公过世,你妈怀了你。我要摸黑赶回来。我兴冲冲地往家里赶,两脚不沾地,咚咚地往家里赶。嗯,明明我是走在云井湾长山里,怎么转来去就在云井湾长山里。我越走得急,看起来这里是路,那里也是路,兴冲冲地走,绕来绕去还是在原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