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谐音就行了。你懂不懂什么叫谐音?”何秘书可是有学问的,还有点好为人师。
“谁不懂?谐后语就是谐音呗。”姚冬青抢白了他一句,眼睫毛一扑腾,“喂,大姑爷,该你讲故事了吧?”
“我?我不会讲故事,编排谁?她们一个个都是老虎,我要是编排她们,她们准吃了我。”何秘书说话很拽文。
“喂,你不讲故事。我可要开除你了。你看你烤火,都占了这么宽的位置。”姚冬青把大家都逗乐了。
“我没说我不讲啊。我只是说,我不会讲编排谁的故事。我是讲真实故事,不,也不十分真,反正略有艺术加工。”何秘书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开始讲了一个乡干部的故事。
现在我们乡有个叫杨明华的乡长,兼乡党委副书记。他是谁的儿子呢?他父亲叫杨志清,听说是南下干部。喝酒厉害,过去的红笤酒,那是拿大碗喝的。他是有政绩的,我们乡现在这条公路,可是他喝酒拼下来的。据说,他为了筹措资金,今天跟县委喝,明天跟财经委喝,后天跟银行喝,接下来是国土、建委喝,反正最后把这条公路的资金喝到位了。最后一天,提拔到县委副书记的位子上,他倒下了,那是一病不起。倒在酒上了。
他的大哥杨明远,也是个人物。进了市委常委班子,管政法的。他喝酒青出于蓝胜于蓝啊。政法委书记到下面检查工作,下面的人不把你陪好,他们觉得可能要整我了。为了稳定干部情绪,他得喝;省委来重要干部,他要作陪,不陪好他,他当心这个大领导是不是对我有看法了?那得舍命陪君子。陪来陪去,陪进了火葬场。
他的二哥杨明治。市委武装部的一把手。他办事雷厉风行,开着一台吉普车,检查工作那是没得说的。他是现役军官,复员到地方工作。你说他工作作风如何?只要市委布置的工作,没有开展不下去的。他这台吉普车开到哪里,哪里工作开展得热火朝天。他是酒中豪杰。据说,他喝醉了扶上车,还能开着车,顺顺当当地回家。但是,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他最后一次喝醉了酒,在高山岭上一个盘山公路的弯道,与一辆大货迎面相撞,直接翻进了山沟中。
杨乡长为了照顾侄儿,续娶了二嫂。二嫂当年就跟他明言:“你要娶我可以,但要做到滴酒不沾。”杨乡长满口应承了。娶了二嫂之后,他果然修心养性,别人喝酒,他以茶代酒,君子之交淡如水嘛。一个颇清廉的干部,戴着一副眼镜,斯斯文文,他确实也是正品牌子的大学生。
可是你看,他现在在我们水口山乡快八年了吧。好,不喝不跑,原地不动,他就在乡长这个位置上,给人遗忘了。人家高中学历提提拔当局长了,他一个重点大学的大学生啊?我们说:自古饮酒留其名。他不喝酒,谁对他有印象?上面的领导来了,他只能陪着略坐坐,别人还以为他是普通办事人员,吃口饭就拍拍屁股走人了。要是哪个干部多问一句:刚才坐在这里吃饭的人,好面熟。书记说:他啊,有名的酒井猛,滴酒不沾。领导说,我还以为他对我喝酒很反感呢。再怎么也表示表示。书记说:他家里那位管得严。只要身上有酒气。他可要罚跪搓衣板。他哪敢沾酒?领导要是有记忆:哦,你说的杨乡长,是杨书记的小弟吧?算了算了,提他晦气。当然,他只能一直窝在我们这个穷山沟,一直不挪窝。
嗨,他今年打正月里开始,他就破例了,变本加厉地喝。在下面喝,陪上级也喝,他说不管了:反正活够了。与其这样窝囊一辈子,还不如轰轰烈烈地甩开膀子大干一场,各人各命,人要是过了四十不能提拔基本上提拔不动了。他这一喝,马上有名气了,列入了县委二梯队考察干部名录了。
不过,他现在可是每天烧着高香啊,战战兢兢过日子,唯恐哪天走了他哥哥的老路。
“他现在还好吧?”姚冬青感觉皮疹。
“今年只是胃有点不舒服。每回喝酒前,就悄悄地吞服大量的胃药。开始我还以为他吃解酒药。有一天,我亲眼看见他躲进卫生间,动作敏捷地吃了一把胃药。”
“没那么立竿见影吧?你是咒他快点完蛋,你好上位吧?”姚兰蹊落他。
“他哟。我讲个故事你们听听。”姚水仙突然来了精神,总算从他肩膀上抬起了头,“话说有一天水口山乡政府开内部会议。突然房顶倒塌下来,砸死不少人。县委书记说,乡政府的工作要开展啊。书记,还好吗?组织部长回答说书记因公殉职了。乡长在不在?乡长因公殉职了。副书记、副乡长呢?副书记、副乡长都因公殉职了。办公室主任呢?办公任也因公殉职呢?哪还谁呢?还有何秘书。何秘书怎么不去死呢?这个人人品不行,这个人生性贪生怕死,晾一边去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