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太医诊脉完毕后出去了,我倚床栏而卧,阳光从窗棂照进,白晃晃刺眼,于是闭上眼睛,只耳听外面的动静。
茗儿在外间轻手轻脚的收拾着,突然门口一声儿笑,我侧了头看,一个约莫一岁左右的男童正伸了头,向里面探望,因是才学步,在门口站着,晃悠悠的有些不稳,幸亏茗儿抢了过去,一把抱着了他,他这才没有晃倒。那孩子也不见认生,被人抱住了,只咧了嘴呵呵地笑。
“嘘……”茗儿伸了手指头示意他不要吭声,那孩子却不懂,以为是闹的玩的,只管笑得更加开心了,于是茗儿只好抱了他出去,在门口低声问道:“小狗子,你娘呢?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那孩子显然不会说话,只咦咦唔唔哼唧着,听了半天,也没有听明白是什么意思,茗儿在门口逗那孩子玩,一会挠痒痒,一会躲猫猫的,那孩子笑声不断。
这无邪的笑声这时候听来,当真有些刺耳。我心头苦笑,青格当真是用心良苦了。我轻抚腹部,四个月身子,腰身已是略见臃肿,依了常理,腹中这孩子这时手脚均已长成,已经对外界略有感知,不知道他此时是否感觉到了哀伤与危险?
茗儿在门口唱儿歌:“一只蛤蟆一张嘴,两只眼睛四条腿,扑通一声跳下水;而只蛤蟆二张嘴,四只眼睛八条腿,扑通扑通跳下水。”
那孩子被逗得格格直笑,也咦咦唔唔学着,却全然四不像,茗儿听了直乐呵。
那笑声只隔了一面墙,却恍在耳边响着,明明是愉悦的,却在我听来如同最凄美的悲歌,不知不觉我头下的枕头竟湿了大半个。
过了一会,茗儿捧着热腾腾的药碗进来,柔声说道:“姑姑,药煎好了,您起来喝几口吧。”
我伸手接过,黑漆漆的药碗中冒着腾腾的热气,那一波浓墨似的汤面静寂如镜,倒映出我的面容,发微凌乱,白而冷清的脸,尖细的下巴,只一双眼睛尤其的黑大,有一种末路穷途的绝望
我不由得手一颤,汤于是轻溅出少许,茗儿惊了一跳,慌忙取了布巾过来擦拭,我淡淡说道:“不碍事,不碍事,没有烫着。”说罢,举了碗,一口而尽,顿时通身都是苦涩的。
茗儿接了空碗,柔声说道:“呀,姑姑眼睛怎么了?”
我一抹眼睛,笑着说道:“睡得太多了,眼睛也有些发酸了。”却才擦完,眼睛又模糊了,只得咧了嘴笑,一边还说道:“进灰了,进灰了,眼睛有些难受。”
茗儿端了药碗出去,我静坐着,眼周刺痛难受,胸口很疼,是那种死劲挤压的剧痛,几乎要连气都要喘不出来。
后来就安静的等着。
记得上次落胎时,初时也是安静的,而后来却剧痛汹涌,似有什么从身体生生剥离一般,那样让人难以忍受,却又无能为力的痛。
上次是他人所为,而这次却要自己亲手来做,而且一下子就要断了自己所有的退路,再不可能有孩子。
我在等那种生离死别的疼痛再来。
然而天渐渐黑了,腹中仍是动静全无,不知道是等待的久了,还是别的什么,原本坚定的心此时竟有摇摆了。
屋里点亮了灯,茗儿端来了食物,笑着说道:“姑姑,吴太医开的那方子有两味药还没有找全,他说今日就不用喝了,明儿再开始。”
我一时有些发怔,浑身竟是一松——那么说来,我先前所喝的不是……堕胎药了?这一晚竟有了些味口,喝了半碗汤。
夜很静,我静卧着,因是怕吵着我休息,里间并没有点灯,只外间墙角的灯还亮着,精致的镂花灯罩,灯昏黄静怡,屋里静悄悄的
这日值夜是二个面生的丫头,话也不多,做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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