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头看去,墙壁之上约莫三米处有一面一尺见方的窗子,月如水,挂于那方寸之间,倒像极一幅静默的月景图,月华从那里透进,映照于地上,可以看见三四个蟑螂正肆无忌惮横行着。
这里是内务府大牢,我在这里已经呆了一天了,本来内侍宫女获罪,一般由管事统领直接处理的,但是艳珍很有些来头,苏剌子不敢私自做主,便讨了内务府的好,直接将我捆到了这里。
听说明天就开始预审此案了,而我却知道所谓的预审也只是做个样子罢了,人赃俱获的谋杀案,哪里还需要如此麻烦?需要的只是一个候斩的时间罢了。
初时的慌张已然散去,此刻只是麻木。遥望月如水,只觉得一路走来,竟像一场梦。想及初来时,闲坐于秋千之上,天高云淡,脑海之中自己的此生美丽如画,会有一个自己爱的人,会很爱很爱他,会有孩子,会白首偕老,哪知道真正去涂抹时,竟成了这样的,一派的晦暗与错误,找不到一丝亮丽的色彩了。
大牢的夜晚并不安静,各种奇怪的声响都有,根本无法入睡,我蜷腿坐起,隔壁牢中有人在唱戏,咦咦唔唔的,是典型的秦腔,声声入耳,依稀是有名的苏三起解,一曲未完,中间停息时,有女犯冷哼一声,叫骂道:“窑子里的,大半夜的,你鬼嚎啥?还让不让人睡觉啊?”
那唱戏的不理,清了清嗓子,挥了水袖,依然是有板有眼咿唔着。那女犯不耐烦了,噼里啪啦一声,想是摔了狱卒送过来的碗碟,遂又骂道:“臭##养的,你再鬼哭狼嚎的,小心老娘出去之后,撕了你的嘴……”
摔碗碟的声音引来在门口喝酒说话的狱卒,手拧了铁棍,冷着脸过来了。那女犯首先告状,谁知道话音未落,抓了栏杆的手就挨了几棍,顿时痛得鬼哭狼嚎的。狱卒又骂道:“人家唱戏,关你屁事?还不给我老实点!”又转了脸去,对唱歌的训斥了几句。那女犯不依不饶的嚷着,直说什么臭##养的,窑子里出来的什么什么
一派热闹。
浮生如梦,可不就是这样的。我静静看着,只觉得麻木而空洞。
狱卒又骂骂咧咧走了,我另一个隔壁是一个尖脸的婆子,看那装束,像是宫里的一个粗洗婆子,她扒在栏杆声问我:“丫头,丫头,你犯了什么事?”
那唱戏的在月下仔细涂着手指甲,涂好了,吹了一口气,妖声妖气地说:“她呀?看这模样就知道是勾引主子不成,反被主母扔倒这里的。”
“是吗?”那婆子又问道,“丫头,那你是哪个府上的?”
我对面那女犯噗嗤一声冷笑,说道:“她也是宫里,杀人了。”
气氛一下子凝固,那唱戏在月亮下停止了涂抹,侧了头过来看我,红白相间甚是鲜艳的脸上满是震惊的神色。先头说话的婆子也是一愣,干笑一声,说道:“看姑娘细皮嫩肉的,真看不出是干这个的。”说罢,手慢慢离了栏杆,闪到了里面,戒备而又不安的看着我。
大门又打开了,牢头带着三个男人进来,这里是女牢,所关押的多是各府各宫犯了事的女人,所呆时间长短不一,想来是鲜少见到男人的,遂一下子沸腾起来。
那三个男人中最年轻的那个吓了一跳,说道:“呀呀的呸,真不该揽这鬼差事的,这是什么鬼地方啊?”
他旁边有人谄媚说道:“佟大人有所不知,这里是女牢,鲜少有男人能进来的,尤其是像大人这样英武不凡的,那更是少之又少,所以嘛……,呵呵。”
那姓佟的笑了一声,说道:“老苏啊,你少贫嘴了,快告诉我,小桃香到底在哪一间?”
“这里!这里!”那姓苏的官员笑着领着人在我隔壁停下来了,刚才唱苏三起解的那位立时扑了过去,说道:“佟大人,原来是您啊!”又媚笑着说道,“佟大人,您行行好吧,看着凝雪姑娘的份上,早点带我出了这个鬼地方吧。”
“你以为出这个地方就这么容易啊?”佟大人说道,“谁要你那么大胆,竟敢私收宫里的东西的!这事还没有那么快了结呢,你先在这儿等上几天吧。”
小桃香苦着脸,又说道:“佟大人冤枉啊,我怎么知道那是宫里的东西?那老东西给了我就收了,我还以为是他专门买了送给我的,哪里知道他是什么地方来的?”
佟大人轻咳了一声,对陪同那些人低声说道:“老苏,这小桃香,有一些事,我想单独问一下她,你看……”那苏大人立时明白了,遂哈哈大笑起来,说道:“没事,没事,佟大人有事尽管问。”说罢开了锁,放那佟大人进去。
那唱戏的就在我隔壁,我眼角一花,想来必是小桃香扑了过去,遂抬了眼看,那佟大人进了隔壁,身背对着我,尚称得上挺拔的身形,着一身灰色的长衫,却有几分儒雅的味道,正在低声说话:“小桃香,我再问你一遍,你若答得好,我就立时求了王爷,放你出去,否则,就凭你犯的那些事,在这儿留个十年八年的,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小桃香显然有些紧张,连忙说道:“佟大人尽管问,只要是我知道,一定如实相告。”
佟大人低声说道:“那侯计余把东西给你的时候,还有没有说什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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