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噩梦般的夜晚,我只盼望自己能够将那个晚上彻底忘记。
然而那一切都是实实在在发生过的,而且是实实在在地发生在我自己身上,那一切是如此地残忍、如此地恐怖;真的,我坚信世界上最残忍的生物并不是地下城里的那些怪物,和那个人、以及他的手下相比较起来,地下城里大部分的怪物都只是纯洁的羔羊。
也许是因为他的剑挥舞得实在太快、又或者是因为他的那把断了半截的长剑实在是太过锋利了,总而言之,一直到他在我身上留下了四道、或者五道伤口之后,我才反应过来。曾几何时、他曾经是地下城面前最强大的敌人之一,在地下城竞技场里血腥的那个晚上之后,我们曾经以为我们已经彻底除去了这个可怕的敌人;然而他回来了,就在我们始料不及,而且就在我们遭到了魅魔莉莉丝的背叛、忙于应付的时候,他回来了。
地下城竞技场里血腥的那个晚上,在他身上留下了不少印记,不少看起来永远都不可能愈合、而且理应严重阻碍他的行动的伤口,可是为什么他的动作仍然是那么快、甚至看起来似乎比他受伤之前的动作更加迅速、更加有力呢?或者这就是仇恨的力量,这是我当时想得出的唯一解释。
我完全看不见他手中长剑的行进轨迹,却能够清楚地感觉得到、那把剑刃上布满了高低不平的缺口的长剑,划开我的皮肤、割裂我的肌肉,甚至直截了当地切断了我的骨头。转眼之间、我的右手和左脚都无法动弹了,脸上有一片暖暖的液体流过、那是我自己的鲜血,那个人毫不留情地在我脸上留下了好几道伤口。
只是我当然没有机会去找一块镜子来照照、看看自己的脸到底变成了什么样子,那个人的攻击没有丝毫停歇的迹象;很明显地、他并不希望直接将我杀死,虽然我相信他绝对不会放过我。这给了我一个机会,一个逃跑的机会。虽然行动不便,然而只需要逃出这个房间、也许就能够惊动到旅馆里的其他客人,也许托尔城里的神圣骑士团骑士很快就会赶来,那也许就是我逃生的机会。
于是我往门口方向跳去。在这一跳的过程中、我身上起码又增添了四五道伤痕,然而我成功了,我成功地撞开了房间门、并且来到了最后归宿旅馆二楼的走廊上;我姐姐妮雅才离开房间不久,也许我能够在走廊上看见她的身影,也许妮雅的魔法能够击倒那个人。
然而我并没有机会看清楚走廊上的形势。我才撞开了房间的门,就感觉到背上被人踢了重重的一脚;这使得我控制不住自己的动作、直接撞向了对面的房间。于是我立刻就看到了这边房间里的景象。
我仍然很清楚地记得,住在对面的那个房间里的,是一对年老的人类夫妇,他们为了躲避四处泛滥的战火而从远方到来,最后归宿旅馆只是他们旅程中的一站;那对老人看上去是那么文雅、那么有礼,他们的目光看起来又是那么的慈祥、以致于妮雅会放心地让他们住在自己的房间对面。只是此刻,这对老人正躺在床上、瞪大了双眼,他们的眼睛里流露出来的、再也没有慈爱和祥和,仅有的、就是恐惧;从他们脖子上流出来的鲜血已经将他们躺着的那张床上的东西全部染红了,而制造这一切的那个泰伏林人正冷笑着站在他们床边,一边冷冷地看着我的脸、一边用那对老人尸体身上的衣服擦拭着他手中的那把弯刀。
我不记得自己当时有没有惨叫出声,我的背上已经被追过来的那个人手中的长剑刺穿;那一下的力度十分重,我感觉自己已经被那把断了半截的长剑牢牢地钉在这个房间里的木制地板上、浸泡在那对无辜的老人身上留下来的鲜血里。
“事情进行得怎么样了?”那个人说话了,他以前的声音十分圆润悦耳、现在却变得连老鸦都不如。
“快要完成了,这间旅馆里除了我们自己的人以外,基本上都已经是死人了。”有人回答。
那么,我们的最后归宿旅馆里面的客人、已经全部……?该死,我敢担保这里面顶多只有一半不到的人是跟我们两姐妹有关系的、或者是妮雅的手下;另外的那么多无辜的客人,他们做错了什么?难道就是因为他们选择了住进最后归宿旅馆、因而要遭到这样的不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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