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师姐是身体不舒服。
他有些担心,但隋云霁似乎缓过来了,立刻站了回去重新起调门。
“来了刘伶好酒男
叹如今权奸当道兵马荒乱
读书人生乱世我有口难言
我只得在醉中逃灾避难
哪怕人耻笑我狂妄疯癫
清晨起别娘子把柴扉掩进城去找一座酒馆解解馋。”
这是一段评剧,隋云霁的调门高的挑房梁,像是跟谁赌一口气,施霄辰跟不上,最后站在旁边给她打拍子。
本来一小段就结束的,隋云霁硬是唱了一大段,好容易唱完了,两人向台下鞠躬,下了台后施霄辰才发现自己的大褂都湿了,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看到隋师姐一头栽了过去。
师姐没倒下,被东哥搀扶住,等到了屋里,隋云霁挣扎着去更衣室换了衣服,随后就往沙发上一躺。
周围人排排围着,知道的是担心师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默哀呢。
李鹤东出去买了包红糖,拿热水沏开了,端给躺尸的云霁。
云霁喝了两口,感觉缓过来了。
李鹤东忽然看到了什么,将孩子的袖子往上拉,看到手臂上的针孔和扎针后的青紫,当时脸色就不好了。
云霁睁开眼,不知为何竟然秒懂他的想法,没好气地说:“今天献血去了。”她这干哥哥早年间混社会,见到的恶心事太多,也正因此容易想多了。
李鹤东松了口气,但又觉得不对:“你自己就贫血还去献血?”但也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当时把孩子扶起来要去医院。
其他演员还忙着演出,但孟哥叮嘱了一旦有什么事立刻打电话。
送走他们,孟鹤堂看见施霄辰还在那里站着,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没事,今天的节目是赶上观众使绊子,慢慢的就好了。”
施霄辰站在那里,低垂着头,眼神晦暗不明。
再说李鹤东这边,隋云霁坚持着不肯去医院,最后李鹤东把她往车里一塞,不惯她这个毛病。
结果自然是没什么事,医生也没给开药,叮嘱了不要剧烈运动,饮食清淡等等。
开车往回走的路上,李鹤东注意到孩子兴致缺缺,以为是去医院导致的,出于某些原因和某些原因,他还挺喜欢看见孩子炸毛的,此时也乐意去哄:“行了,别不开心了,我错了。要怎么罚我都成。”
隋云霁看着窗外,有些郁闷:“今天是我生日。”遇到的都是什么糟心事。
李鹤东愣了一下,随后意识到孩子是真的不开心了,一方面懊恼自己怎么连她的生日都不知道,一方面思索有什么补救方法。
云霁郁闷完了就睡着了,心情大起大落,损耗过度之下她昏昏欲睡。
醒来的时候,车内灯光亮着,东哥手上捧着一块蛋糕,见她醒了,有些不好意思:“蛋糕店只有这个,等明年我给你买个大的。”
隋云霁看着蛋糕,有点好笑,又有点感动,跟着东哥下了车。
地点是,一家粥屋。
李鹤东将饮食清淡这个要求贯彻到底,隋云霁很是悲愤地往粥里加糖。
太过分了,今天她生日啊!
李鹤东按住她要加糖的手,说:“行了,你也不怕齁着。”
云霁看向他的手,李鹤东察觉到她的目光,一下子松开了。
本来其乐融融的氛围凝滞下来,云霁不知为何心里有点烦得慌。
如果是因为晚场的事,她有烦的理由,但此时她好像并不是因为那件事。
暖黄的灯光,温热的粥点,甜香的蛋糕。
还有,对面的男人。
隋云霁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她对东哥的印象一直停留在那个见面会把烟灭掉,接过她手里的书包带她回家的哥哥。
她忘了,她哥已经三十了。
隋云霁及时打住自己的想法,她不愿意再想下去。
李鹤东见她发呆,问:“不合口味吗?”
孩子答非所问:“东哥,你今年都三十了,不打算找女朋友了?”
完了,隋云霁想抽自己。嘴瓢也别逮着这个时候嘴瓢啊!
闻言李鹤东愣住了,云霁没敢与他对视。
他的眼睛生的很好看,黑漆漆的明亮有神采,往常她心里没事,由着自己的性子来,现在心里装了事,却不敢看他了。
输人别输阵啊,隋云霁,起来,别怂。心里的小人摇旗呐喊,隋云霁的头愈发的低。
李鹤东轻轻笑了,揉了揉孩子的头发。
“傻姑娘”他说。
东哥去结了帐,隋云霁站在门口等他,想起刚才自己的表现,觉得分外丢脸。
她从小到大没遇到过这种情况,其实特别平常,但架不住心里有鬼,所以心脏总是怦怦跳。
等等,她为什么心里有鬼,这不挺正常的吗?
自觉重新出发的师姐昂首挺胸,等李鹤东出来以后对他挥了挥手,说:“咱们走吗?”
“走啊!”
出来的时候是晚上九点多,隋云霁是个夜猫子,但因为身体原因今天也想着早点睡觉,于是想要回家。
李鹤东送她回玫瑰园,也是担心她要是自己一个人住不舒服了没人守在身边。隋云霁没反对,只是叮嘱了东哥别告诉家里人。
她不想让家里人担心。
送到了地方,李鹤东也到家里呆了一会儿,出来的时候隋云霁送他。他的车停在了小区外边,两人在路灯下走。
李鹤东说:“不是不想找,只是有个姑娘太傻,我得等着。”
他忽然停住了,问:“迩迩,你说我还继续等吗?”
云霁愣了许久,才想起自己曾问他找女朋友的事情。
路灯下,那双眼睛格外的亮,目光包裹着她,隋云霁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之前还能自欺欺人,如今的暗示太明显,她想听不懂都难。
滚烫的热意涌上了脸颊,她怎么也说不出“你别等了”这句话。
李鹤东望着姑娘跑走的背影,忽然意识到她刚刚献了血不能跑,连忙追上去让她别跑了,然后看着姑娘跑得更快了。
好在已经进了家门,李鹤东松了口气,没敢多留着,万一姑娘醒过味来师父得放狗咬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