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伟望着这个表情扭曲的男人,觉得那就是自己,一度自己也和他一样愤怒,一样的困兽犹斗。
“你为什么……这么生气?”他轻轻地问,把滚落在身上的咖啡杯捡起来放回桌上,由桌上纸盒里抽两张抽纸,小心地擦拭脸上和衣服上的咖啡。
吕钦恒有些吃惊他自己做出这么出格的动作来,也诧异于张伟气定神闲的样子,低头想了一想,“对不起,张总,是我冲动了。”
“也是我自找的。”张伟微笑着说。
确实是他自找的,不这样开头就必须磨磨唧唧半天都不一定能进得了正题,现在等于撇却无数废话,直入就里;吕钦恒很配合地发了火,硬碰硬的阶段也这么跳过,接下来该说些真诚的话了。
吕钦恒不如他所想,目光游移不定,嘴角翘起,狞笑着说,“你是来套我话的,这件事和你有什么关系?你是因为我上次拒绝了你,忿忿不平,来找平衡的,来笑话我的?把我批评一番,你心里才舒坦了?”
张伟愿意承认吕钦恒说得很对,自己是有心结在内,本来以为吕钦恒绝不会接受立达的邀请,马心宇已经在另选角色了,出了这样的事,在网络上发酵成这个样子,哪怕他是个幕后也废了,所谓偷偷招募来组建团队,和骗自己差不多;而他还来。
“吕总,我没有任何要笑话你的意思,但我的确希望这件事不是你做的。我想知道,网上传说的,是真的吗?”他问,看起来还是不怎么怀好意的样子。
吕钦恒废然地摇头,鼻子里哼一声,“你不是来笑话我的,谁信呐,就像我,我说我没做过,谁信呐。”
“我来这儿,是建立在相信,不,是希望你没做过这件事的立场上,如果你说,你确实做了,那我转身这就走,就当我没来过;我也不会出去对人说,吕总已经承认了;我向你保证,我绝没有这样卑鄙的想法。我是抱着万分之一的希望,要是你没做呢?那我想,既然聚合创美已经停了你工作,我们确实可以再接着谈谈。”张伟态度和言辞都特别诚恳地说。
吕钦恒有些惊讶,琢磨一番,“你肯定不是……看我表态说我做没做,对吧?我要是说我没做,这太容易了,这一年里我声明了无数回,绝没有被指控的那件事发生,可创美停了我的职,你肯定也不会只听我口头怎么说,对吧?”
“所以,首先,吕总,你没有在被指控的时间和场合对那位女团团员性骚扰?”张伟有些紧张地问。
吕钦恒瞪着张伟,表情凶狠,不自在地轻轻摇头,像不愿意开口回答。
“吕总,这样不太行,哪怕你说有,我这就走,你说没有,要说出来,好吗?”张伟小心地问。
“你他妈的逗我玩儿呢,滚!”吕钦恒又一次爆发,眼神桀骜,这回手头空空,没有东西贯过来。
“我没逗你,我会对你说,我没逗你,如果我在逗你,那我就对你说,我在逗你玩,但我现在告诉你,我,绝对没有,逗你玩。”张伟认真地说,人在猜疑到这个份上时,语言不存在艺术,而跟接近原始的状态,姿态和言语一起上。
吕钦恒叹了一口气,桀骜不屑之色消褪,“你他妈的真是个唐僧。”
“不,我其实是孙悟空。”张伟笑着说,心里一下子放松。
我真是孙悟空,他想,但这说出来并没有进一步的意义。
“好,那我说,我没有。”吕钦恒被打败了似的说,精气神一下子换了个人似的,“我怎么会做这样的事,居然指控我在化妆室,那儿人来人往,谁会做这样的事!要是指控在别的地方,能关上门的地方,我还服气些。”
张伟对“我还服气些”不免敏感,“你是说,地方不在化妆室,但可能在别的密闭空间?”
“当然也——他妈的——没有!”吕钦恒一拍椅子扶手,委屈地大声说,不满地看着张伟,“我的意思是,她指控得特别离谱。比较而言,密闭空间还具有起码的合理性,我不明白的是,为什么离谱到那样程度的谎言也有人信,要是她指控我在办公室或别的地方,我岂不是更百口莫辩?”
“这件事已经过去一年,你没有找到证据证明自己没有侵扰过她?”张伟觉得这么问不大对头,还是问出来。
“她也没证据证明我骚扰过她啊,还不是全靠一口咬定,居然有那么多人相信。”吕钦恒愤愤不平地说。
“大概是因为这类办公室的骚扰很多吧。”张伟说,猛然想到庄静或许和她上司有类似的事,心里不由得一颤,觉得自己是不是立场站错了。
“是很多,但我就该充当这样的受害者吗?”吕钦恒问。
“这是一种反噬,也许有一百件真实的办公室性骚扰,因为权力而发生,侵害者得逞而受害者不敢反抗,没有曝光,这是不公不义的,所以注定通过一件没发生过的冤案来矫枉过正,负负得正?”张伟沉吟着说,以猜测的语气。
他说出来,心里不免叹息,这才是受害者有罪的心理,和女人自责长得漂亮才受骚扰哪有什么不同?
吕钦恒哼了一声,“所以我是冥冥中注定的一个牺牲,一件祭品?”
张伟摇头,“不,我认为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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