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静半跪在床边,头埋在被子里,哭了好一会儿,这是她在这种情况下会做的事。
陈慧琴不耐烦地踱步,破口大骂,说庄静没用,下贱,是头纯粹的婚驴,活该被男人玩弄;难听的语言一遍又一遍地加码,以张伟甚至闻所未闻的形式说出来,构成排山倒海的力量,足以把任何正常人摧垮。
哪怕他是变身作庄静的,内里其实是个男儿身心,内心深处都被譬骂得快要崩溃,何况是性格本来就不甚刚强的庄静呢?当然是逆来顺受,暴戾的言语重复千遍万遍,在她内心里甚至形成了内建的应力,觉得这样虐她才是为她好,离不开。
张伟既在扮演,也真实感同身受,知道此刻自己要是不伏床而哭,就非现出真面目,忍不住一拳把这恶女人打死不可——这是绝对不能做的事。
“你再不起来,我就走了啊!”陈慧琴鄙夷又厌恶地说。
庄静抬起头,脸全哭花了,哽咽着说,“我实在是……做不了。”
“好,浪费大半夜,你成功让我相信你做不了,行,那就这样吧,你自己没用,我总不能代替你,你实在太让我,太让姐妹们失望了!”陈慧琴恶狠狠地说。
“我不想啊……可是,这件事我没做过,我不敢……呜呜呜呜……”庄静说着又哭起来。
陈慧琴鼻子哼了一声,“姐妹们里就数你条件最好,别人想做还没这机会呢,可能是我太着急了,但不急又能怎么样,这是个时间窗口啊,错过了也许永远都没法再有这个机会!”
庄静收了哭泣,坐在床边,低着头。陈慧琴也不再逼她,让她自己想清楚。
“可是,我把药……给弄丢了。”她说,差不多平静下来。
陈慧琴狠狠地骂了一句脏话,气恼已极,“那你最好丢在了别人能找到,和你能联系起来的地方。”
“应该不会……”庄静说,心里想知道,那药到底是什么状态,什么样子?
“既然你觉得自己不行,下不了手,那你还来找我做什么,就为了告诉我这个吗?”陈慧琴冷声问道。
庄静沉默了一下,她觉得节奏应该是这样的,欲言又止,欲拒还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现在我脑子里发生过的,没发生过的,混在一起,我搞不清什么是真实的,什么是我想象出来的。”
她站起身来,张开手臂去攀住陈慧琴的肩膀,身体靠上去,贴着陈慧琴,就好像以前这么做过一样。
陈慧琴轻轻叹息,搂住她,拍她的背,语气忽然变得温柔,“可怜的小东西,你受苦了。”
“我想在疯掉之前做到这件事,可是,你帮帮我……”庄静闭上眼睛,像是在黑暗中寻找光的方向。
“你说你还是会做这件事?”陈慧清有些惊讶地问。
庄静点头,手也环住陈慧琴的腰,用力搂住,脸贴在她的肩膀上。
“你疯了吗,这样搂我,忘了谁是主人吗?”陈慧琴厌恶地说,但也没挣扎,这好像是两人之间的土味情话,听起来格外刺激。
“你告诉我,我们是什么关系,怎么走到一起的,我很难受,这些我就快要忘掉了,我脑子里被塞进来好多东西,奇怪的石头,怪兽,耳边听见奇怪的声音,滴水声,我每天都在和这些东西作战,我变得像个妖怪一样,前两天茹茹回来,我带她去游泳池,心里面有一个念头,淹死她,淹死她。”庄静说。
张伟吓了一大跳,他知道这是自己,并不是庄静,庄静好好地睡在家里的床上,就算她有百万分之一的可能会这么想,但这么想的其实是自己。
“可怜的小东西……”陈慧琴手捧着庄静的脸,轻轻吻她的额头,眼睛,面颊,泪,“这说明你内心有多愤怒,茹茹也是个女孩子,如果是男孩儿,你这么想就无可厚非了。”
“我会变成妖怪吗?我都快要不记得我是怎么认识的你。”庄静迷惘地说,破釜沉舟地赌一把。
“我们在网上认识的,你说你做了坏事,想要找个树洞倾诉,这么说,你已经忘记了你做过的坏事?”陈慧琴哂笑着问。
“我不记得了。”庄静说。
“我必须……”陈慧琴沉吟一下,推开庄静,但同时也抓住她的手臂,“必须看看你是不是身上藏了窃听设备。”
她动作娴熟,把庄静的衣服脱下来,庄静有些惊讶,但还是顺从,衣服和裤子都被一件件脱下来,几乎不着片缕。房间里开着热烘烘的暖气,这不成问题,但还是稍微蜷缩,手臂抱着遮住羞处。
这很悲哀,他当然这么觉得,但人是怎么一步步到这样的?
陈慧琴把庄静翻过来掉过去地看了两番,没有问题,让她把衣服穿上。坐在床边,狐疑地望着她,“你的抑郁症都发展到这一步了?”
庄静有抑郁症上一次还是陈慧琴口中说出来的,张伟心中猫抓一样难受,但刚刚陈慧琴说庄静“做了坏事”,做了什么坏事?
“你还年轻,多半不是器质性病变,是你心理排斥造成的,强迫性地遗忘,你必须抓紧时间自救了,否则,你真的会……”陈慧琪琢磨着说,意味深长。
“你把药再给我一份,我想再试一回。”庄静说,已经完全平静下来。
“傻瓜,我这里哪儿会有药,要和七姑娘说一声,看她肯不肯赐药,这又不是药房里可买到的。”陈慧琴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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