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近接管这家的威讯公司说起,栗晓琳的丈夫鄢钟明是这家公司所属的上市公司奇多玛的实控人,奇多玛是多元化经营的上市公司,横跨石化、金融、建筑、电子等行业,是本地首屈一指的民营企业集团,家族企业,资产上百亿;栗晓琳不真的进入某个行业某个业务公司,而作为集团公司的代表,巡查监管。
奇多玛的名字张伟听过,鄢钟明的大名也如雷贯耳,惟没想到的是栗晓琳成了鄢钟明的妻子。当时她离开自己,是已经锁定了鄢钟明,还是另有别人,后来才遇上?
“我不懂威讯的专业,去其他公司也类似,这些有专业人士管理,我只在财务层面做些工作,这部分万变不离其宗,我还行。”栗晓琳不觉察张伟的念头,自如地说,精明能干和自信溢于言表。
“真好。”张伟讪讪地说,难说不自惭形秽。
坐在他面前的,是一位身家少说数百亿的富商妻子,她的专业也比自己要艰深得多,可想而知当年如果不是从自己身边离开,此时会如何,大概不比庄静好到哪里去。
人挪活,尤其是相貌姣好的女人,张伟不会对这有多大的成见。
“你呢?”栗晓琳反过来问。
“还是老本行,你知道的,只不过现在不用做设计,改做项目管理,统筹,执行……什么的。”张伟苦涩地笑,就算是家小公司的项目经理,和普通社畜有区别,但不大。
两个人层次相距实在太远,连他企图从她那儿拿到广告销售都显得不可思议,他干嘛不立即消失?最好是根本就没和她重逢,就不会有意难平之感了。
“有孩子了吧,孩子多大了?”栗晓琳神情忽然有些消沉,还是问出来;这是跳过了结婚这件事,问对方人生里此时更重要的关怀。
张伟忍不住心里叹了口气,笑着答:“十三岁,马上十四岁了,是个女孩儿,以前都还好,长大后成了个假小子了。”
“是吗,都十三岁,马上十四岁了啊?”栗晓琳怅然地叹息。
这像是个标尺,标定他们已经分开了快十五年,一个人的一生,有几个十五年。要是没再遇上,倒是不会感慨。
“你呢,孩子几岁了,男孩儿还是女孩儿?”张伟假笑,礼节性地问。
“我没孩子。”栗晓琳脸上闪过一丝难过,这是张伟熟悉的。
“噢。”张伟一惊,知道这事非同小可,立即打住。
“不是我的问题。”栗晓琳接着说,故作坦然,这表情让她显出和岁数相称的凶狠。
人生不如意者十之八九,十几年后才第一次见面,栗晓琳就有意无意地聊到这样私密的问题,张伟心中有种危诡的感觉。
就算不说什么和那时比我更爱你此时饱受摧残的面容这样撩拨的话,两人多半也不会停留在表面,而会有更多的深入。
张伟不免心猿意马,拿下一笔广告投放,那层次太低了,当然也不至于荒唐到让她生一个孩子乃至谋夺巨额资产的地步,那太扯淡了;而在这两者之间,是合理的,什么都可能发生。
“以后我们还会再见吗?”分开前意迟迟,他特意开口问。
“当然。”栗晓琳望着张伟,伸出手,轻轻地捉住他的手,在手心捏了一下。
以后几个月,张伟怎么打电话给栗晓琳,栗晓琳怎么约张伟单独见面,两人单独在一起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全是人快到中年时的弱点,想要抓住青春的尾巴,尽力挣扎,并无出人意表的地方,都在俗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