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 她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可是生死面前,她最后只是点了点头。
王燕身上的管子只剩下了维持她呼吸的氧气管,她倚在床上,昔日的容颜已经被摧残得只剩下个依稀的轮廓。
“姑妈,姐回来了,姑妈。”
苏芷晴推着她就坐在了那病床的椅子上,她一个不稳,膝盖撞在了那床头柜上面,疼得她不禁皱了皱眉。
“染染,染染,是你吗?染染!”
大概是回光返照,她看着似乎挺精神的,说话也不想说有气无力的,手伸起来一下子就握在了她的手上。
年少的时候她也曾经很多次幻想过这双手牵着自己走过大大小小的接到到底是怎么样的幸福,可是幻想最后也只能成为是幻想。
以前王燕的手白皙而纤长,好看得让人挪不开眼睛,然而现在,岁月和生活还有她现在所经历的病痛让她那一双手变得有些难看。
再也没有那样光鲜亮丽的色彩了,就如同她现在握着她的手,她再也没有以前的那种激动和兴奋了。
病房里面就这样只剩下她和她,她没有动,也没有开口,看着她等着她开口。
“染染,对不起,染染,我的染染。”
她抬手似乎想要碰碰她的脸,可是苏慕染下意识地躲了躲,那原本闪光的眼眸顿时就暗了下来,手顿在那里,气氛就好像凝固了一样。
许久,苏慕染才开口:“我不恨你了。”
生死面前,她多大的恨,多大的不甘心都只是她一个人的束缚而已。
王燕听到她这句话直接就哭了出来,医生推门进来提醒她不要太激动。
可是王燕的呼吸却突然之间急促了起来,原本在病房外面的人全部都冲了进来。
慕染没有注意到,被身后挤进来的那些见过的没见过的听过的没听过的亲戚撞到一旁,脚绊着自己的脚后跟,眼看着就要往后面摔去了,最后却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她知道那是时景。
“染染,染—染,对,对,对-不——”
隔了那么多个人,她就一直看着苏慕染,最后就连怎么一句话都没有说完。
一切就好像突然之间什么都变了,王燕走了。
苏芷晴在她的床前哭得像个泪人一样,她站在一旁不喜不悲,仿佛苏芷晴才是王燕的女儿,而她只是一个不小心闯进去的局外人。
其实也是的,十五岁的时候父母车祸去世的苏芷晴就被苏博和王燕收养了,她看着他们三个人有说有笑,自己从来都是一个局外人。
没有人知道她为什么明明学的是金融,却最后做了一个化妆师。
她谁都没有说过,可是谁都可以猜到。
A市那样的一个城市,没有人脉没有背景,她甚至连朋友都只有蒙娜丽莎一个。
她毕业之后一分钱都没有,苏博和王燕在她上大学的时候就已经不管她了,租房子要钱、就连上下班的车费她都快拿不出来了。
可是那实习期每个月一千多的工资她根本就不够,更何况她还要还助学贷款。
生活压下来的时候她不知所措,那时候她刚初出茅庐,被人带出去灌酒,差点儿就被人潜规则了,逃了之后前所未有的怕,想找个人说说,结果发现一个人都没有。
林青青远在法国,她不敢让她担心,蒙娜丽莎的性格她更加不敢说,就连所谓的家庭最强悍的港湾都没有了。
她以前被蒙娜丽莎拉着去学过两年的化妆,也在婚纱店里面做过兼职跟着化妆师跑腿,偶尔化妆师心情好也教教她,她当时也上了心,后来刚好现在工作的店刚起步,工资不高,可是食宿全包。
她不想屈服,可是生活让她低头。
那是一段怎么样的岁月,她真的不太记得了,唯一记得的就是起早摸黑,有时候跟拍脸上晒得都掉皮。
她还记得自己接的第一个客人,那时候婚庆公司还没有那么的火,她的第一个客人并不是什么大富人家,两个打工族结个婚什么都要精打细算。
她前前后跟他们整整两个多月,最后拿到的提成也不过是五百块,可是却让她几乎哭出来了。
从一开始的全包跟踪服务才拿五百块到最后的转正成了一个化妆师接一个新娘就能难一两百到后来的三四百到现在的五六百,多的时候甚至上千。
她所有的成功和喜悦,都是她煎熬在那样的一段寂寥中度过的。
毕业到现在七年的时间,她花了半年的时间将助学贷款还清,然后开始拼命的加班,花了三年的时间存下三十万,寄了回去。
寄回去的那一刻她还抱着仅有的奢想,打完钱的那一天晚上她躺在床上,好像烙饼一样,可是她等了一晚,一个电话都没有。
那么不言而喻的意思啊,你懂我也懂。
三十万,买断了他们之间最后的一点联系。
王燕已经被盖上白布了,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眼睛,却发现没有眼泪。
恨吗?
不恨了,只是,也不会再有什么了。
人都死了,就让所有的一切,都尘归尘,土归土吧。
王燕出葬的那一天天气很好,她穿了一条黑色的长裙,站在人群中,看着苏芷晴和苏博站在那儿迎送着亲友,她和时景远远地看着,仿佛一切都和她没有关系。
她没有拦计程车,就这样沿着那墓地一直走一直走,走到大街上。
六月多的太阳炙热得让她的脸发红,不远处一对年轻的情侣在树荫下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女生锤了男生几下,然后男生突然之间在女生面前蹲了下来,女生突然就笑了,跳着就爬了上去。
跌跌撞撞的,两个人就这样跑着闹开了。
她看着看着,禁不住开口:“时先生,你愿意背我吗?”
她侧着头,看着身侧的人,等着他开口。
可是他却没有开口,只是在她跟前蹲了下来,她怔了怔,然后弯下身子趴在他的背上。
宽厚的,重实的。
跟她想像中的一样,她不知道父亲所给予的庇护到底是怎么样的,可是她知道丈夫的庇护是怎么样的,这就足够了。
他稳了稳身子,然后一步步地向前走去。
前方到底是什么,她不知道。
她只是侧着脸紧紧地贴在他的背上,“背我一辈子吗?”
“嗯,一辈子。”
眼角的眼泪就这样滑了下来,她紧了紧抱着他的手。
阳光打在她的眼睛上面,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