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梁浅知道,谢云弈在苏府附近,置办了个三进院的宅子,上次去槐村,她就是在这门口上的马车。
她要有什么事,秋灵也是来这里将消息递出去,找人帮忙。
不大的宅子,布置布局简单,但格外清雅别致。
谢云弈现在不在,整个院子,就只有三四个下人,负责日常的打扫清理,还有传递消息,安静的有些冷清。
萧有望让人准备的糕点,精致又美味,但苏梁浅并不怎么喜欢甜食和入口干干的东西,就吃了两口,影桐进屋后,随即吩咐厨房,去准备饭菜,将降香也拉去帮忙了。
苏梁浅被人引到了院子,季无羡已经在等着了,坐在一张石凳上。
院子的一侧,有棵很大的桂花树,这个时节,绿叶依旧在枝头,只是比起其他季节来说,不是那般的嫩绿,像是缺了养分的花儿,地上,还有几片桂花树的落叶。
此时,太阳已经西斜,映照着的世界,耀眼的金黄。
随季无羡一同前来的晋獒被拴在桂花树的树干上,正趴在地上,身上厚实的毛,在这样暖金色的光下,几乎发亮。
他闭着眼睛,懒洋洋的,察觉到苏梁浅的接近,睁开看了眼,很快又继续闭上,完全不被打扰的享受自己舒适又惬意的时光。
苏梁浅走到桂花树旁,伸手摸了摸晋獒的脑袋,替他顺了顺身上长长的毛,站在她身后的人道:“季公子刚给他喂了几大块牛肉。”
苏梁浅笑着,又摸了摸他的脑袋,“原来是刚吃饱了,难怪这么乖。”
季无羡看着苏梁浅脸上的浅笑,映着晚霞橘色的光,温柔极了,心情有些发酸。
人不如狗,人不如狗啊。
他随即想到谢云弈,要他在的话,估计也没这样的待遇,随即心情平衡释然。
“我听说皇上已经将萧家的马场赐给你了,萧有望今天还约你去那里谈事情了,怎么样?”
季无羡看着已经走过来的苏梁浅,问道。
苏梁浅话都还没回呢,就见他皱着眉,继续道:“皇上早有将那块地赐给你之意,这么久萧家都没松口,这时候同意了,还主动找你交接,必有阴谋。”
季无羡口气笃定。
“账簿地契钥匙,当着五皇子七皇子的面,该给我的都给我了,还算顺利吧。”
苏梁浅在季无羡的对面坐下,“今天萧有望领着我四处看了下,依山傍水,确实是个极好的地方,他经营的也很不错,是花了极大的心思心血才做起来的,若这是我的,就算皇上张口,我也不会让出来,所幸他们有阴谋,不然,怎么会便宜到我头上?不过,管他有什么图谋,既然已经给我了,到了我手上,那就是我的东西,不管他们用什么手段,都别想再拿回去了。”
苏梁浅口气淡淡,但那股仿佛从骨子里散发的自信从容,让她看着,有种说不出的霸气。
季无羡看苏梁浅这样,在心里默默给萧家还有苏府这次设计她的人点了根香,笑着附和道:“是是是,要阴谋未成,那就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再赔上这么大个庄园,那就是损兵折将了!”
季无羡甚是开怀,却见苏梁浅面色无澜,反应平平,顿感苏梁浅在这方面,和谢云弈一样无趣。
这么值得高兴的事,笑都没声,这样冷静自持的人生,有什么乐趣可言!
“是吧,那地方不错吧?我也就去过一次,但几个朋友和我提了,他们在那里都养了马,加上赌马什么的,一年消费都在上万两。萧有望这人,人品虽然不怎么样,但本事却是有的,我父亲说过,朝中的不少官员,也是那里的常客。现在开春,天气马上暖和,踏春的人就多了,马球蹴鞠各种活动,你接手的正是好时候啊。”
萧家马场挣的那点银子,季无羡是看不上的,他也知道,苏梁浅看上的未必就是他的经济价值,她应该也是有更大用途的。
“到时候还请季小公爷多多关照。”
季无羡拍着胸脯,“那是必须的!有我在,必定让你财源滚滚!”
季无羡看着微微含笑的苏梁浅,忽然想到什么,问道:“七皇子去那里,就只是单纯的做个见证吗?他没为难你吧?”
“为难了。”
苏梁浅给自己倒了水,脸上保持着的浅笑未变。
季无羡脸上的笑消退,听到苏梁浅悠闲的喝了口茶,开口道:“萧有望准备了酒菜招待,我想速战速决,也不喜欢在饭桌上谈事情,拒绝了,七皇子拒绝了我的拒绝。”
季无羡黑脸,“然后呢?”这算什么为难,分明就是苏梁浅不知好歹吧。
“五皇子帮我说话,所以七皇子拒绝无用。”
“苏妹妹,你和七皇子是不是有什么我不知道的私人恩怨啊?”
季无羡直觉,苏梁浅对七皇子,有很深的敌意。
“你怎么知道?”
苏梁浅将手中的茶杯,轻轻搁在桌上,季无羡一副好奇宝宝的样子,凑了上去,苏梁浅轻笑着挑眉,“不可说!”
季无羡笑脸冷下来,气呼呼的,他觉得苏梁浅就是故意的,故意逗他。
什么时候和谢云弈学的臭趣味。
“男人最了解男人,我可以很认真负责的告诉你,作为男人,最受不了的就是自己的女人被别的男人占了便宜,苏倾楣那日可不止让一个男人饱了眼福,要七皇子真是你说的那种人,你更应该小心些,今后离他远点。”
季无羡收起自己的不正经,认真严肃说道,有些隐忧。
苏梁浅点头,“我正是想要和他保持距离,所以才会不知好歹的拒绝了萧有望的提议。”就算季无羡不说,她也会和夜傅铭保持距离。
“你找我来,有什么事?”
“苏夫人那里,有动静了。”
季无羡往苏梁浅的跟前凑了凑,“她贴身李嬷嬷的女儿,出城见了个人,你一定猜不到她去的哪里。”
就季无羡提供的这些讯息,苏梁浅确实猜不到。
“槐村的寺庙,就周大人老家的土地庙,上次周夫人出事的地方,去见了那个庙的主持。”
季无羡这一提,苏梁浅很快想起上次自己去槐村寺庙时,在自己跟前晃了两次的身影,至今想起,依旧隐隐觉得熟悉。
“槐村土地庙的主持,那不就是个和尚?”
“就是个和尚啊。”
在洞悉萧燕的意图后,苏梁浅一直觉得,她找的会是十多年前,说她和苏克明命数相克,此消彼长的道长呢,准备新仇旧恨一起算的。
“那个和尚现在人呢?”
“在寺庙呢,你放心,我一直让人盯着呢,逃不了。”
季无羡可不是五皇子那不靠谱的傻白甜,这样重要关键的人物,他自然不会出纰漏了。
“我的人还找当地的村民打听了他,据说不管是求子还是驱邪,都很灵验,尤其是求子,那些人说的有鼻子有眼的,很多人对他,简直奉若神明。这土地庙,以前香火一般,最多就是当地人正月还有每月初一十五拜拜,但他接手后,多了许多外地的香客,槐村的村民,有不少因此受益,我们上次去,是香火鼎盛后,扩建的结果。”
季无羡一副不以为然的态度,对这些鬼神之说,他向来不怎么信奉。
在这点上,苏梁浅也是如此,但她又会因此产生困惑,如果鬼神之说,只是无稽之谈,她是如何重生的。
很多时候,回想起上辈子的一切,她都觉得恍然若梦。
就像是做了一场好长好长的噩梦。
“明日有空吗?”
季无羡兴奋点头,没有迟疑。
苏梁浅看着他巴巴的样子,无语,“你不是已经在刑部任职了,还这么空?”
季无羡挺直着摇杆,回的理直气壮,“有热闹凑,随叫随到!”
“寻个方便我出门的事由。”
后厨的人,似乎是掐准了时间的,苏梁浅和季无羡正事刚谈完,饭菜就送了下来。
夕阳西下,天色渐沉,夜风一吹,白日里阳光的余热,都散了去,坐在院子里,便有些寒凉,就算各处悬着的灯笼点起来了,也还是暗暗的。
影桐让人将饭菜送到了房间里面。
“你们坐下来一起吃点吧。”
她看着影桐降香,示意她们坐下来一起。
上辈子,苏梁浅在战场前后呆了五年,和将士同吃,有些时候还和衣睡在一起,对她来说,没那么多的讲究。
她确实饿了,但那是之前,过了这么久,已经饿过头了,反而没饿的感觉了,但看着色香俱全的菜色,闻着香味,又有了食欲。
降香在影桐开口前拒绝,受宠若惊,激动道:“厨房还有呢,奴婢去厨房吃。”
降香话落,转身离开,影桐在原地愣了愣,道:“我也去厨房吃吧。”
苏梁浅也不强迫。
外面,鼻子敏锐的晋獒,闻到了食物的香气,起身冲着苏梁浅和季无羡的方向叫了起来。
季无羡感叹人不如狗的待遇,心里正吃醋呢,听到晋獒的叫声,走到门口,指着他训斥道:“叫叫叫,叫什么叫?才吃了几大块牛肉没多久,你是饿死鬼投胎吗?再这样,我就把你宰了!”
苏梁浅招了人来,听厨房还有牛肉,忙让他取来,亲自喂给晋獒吃,她就蹲在晋獒的身边,边摸着他的脑袋边看他吃东西,“小风这次可是立了大功了,是大功臣。”
朦胧的灯光下,苏梁浅的嘴角上扬,浅笑盈盈,仿佛整个人都蒙上了一重淡淡的月华,当真温柔。
什么大功臣,他才是大功臣好吗?
季无羡那个气的,公子跟前,他不如疾风,少夫人面前,他不如叫小风风的狗。
这待遇,真是有够让人憋屈的。
季无羡见苏梁浅喂了晋獒过来了,指着吃饱了浑身舒畅抖落狗毛的晋獒,那样子嚣张的,季无羡愤愤道:“你给我等着,早晚有人收拾你。”
就公子的醋性,小风风肯定没现在这样的好日子过。
苏梁浅无语失笑,“你和条狗计较什么?”
就是不如条狗,他才计较的好吗?
“对了,还有件事。”
苏梁浅走近季无羡,忽然想起另外一件事,“你帮忙去打听个人,是马场附近农庄的一个姑娘,叫琳儿,和我差不多大,身形也差不多,长得也有几分相似,这几日忽然消失了。”
就苏梁浅提供的这些讯息,想要找一个人,饶是季无羡,也觉得有些困难,但一听那姑娘不但年纪身形和苏梁浅差不多,就连样貌都有几分相似,很快就正视了起来。
“我会让人去查。”
苏梁浅担心苏老夫人的情况,吃完饭后便急忙回去了,刚下马车,一直就在门口守着的连嬷嬷急忙冲了过来。
“小姐,您可算回来了。”
她看着苏梁浅,仿佛是看到了救星,焦灼的眼睛都亮了。
苏梁浅见她一脸急色,便往府里走边问道:“怎么了?是祖母出什么事了吗?”
连嬷嬷看着四周围来往的下人,重重的叹了口气,“你去了就知道了。”
苏梁浅见连嬷嬷这个样子,想到自己早上离开福寿院时碰到的萧燕,心中已然猜到了几分。
定然是萧燕和苏老夫人说了什么。
苏梁浅没有再问,一路小跑着到了福寿园。
她还在院外,尚未进去,就听到里面传出来的苏老夫人的叫声,断断续续的,时有时无,声音完全嘶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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