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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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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件丰功伟业中,她杨希安赫然是名列前茅的帮凶,被护士长念得耳朵都快长疮,后来被强制休假,与周约瑟隔离开来,以防再有事故发生。如果她不在,危险性可减去一半,医院数百年不用的灭火器,依然可以百年不用。

    与他一同陪孩子玩的时候,她真正感觉到愉快。这种感觉从未发生在任何一个曾经追求过她的男士中。他们也都使出浑身解数吸引她注意,却都没成功。也许他天生命该是万人迷,与众不同。难怪会迷煞那些小堡士与名流千金。

    他实在是个好笑的家伙,起先还以为他只是一个大草包。想着想着,唇边不觉漾出笑意,正想得有些失神,床边电话乍然响起,吓了她好大一跳。有谁知道她回家了?这只是她房间的专属电话。

    她接起话筒。

    “喂!我是杨希安,找那位?”

    “找你!”电话那头传来周约瑟带笑的声音。

    奇怪了,这人怎么会打来?

    “你怎么知道我这儿的电话?你现在人在哪?”

    “我向你同事问来的。我出院了,人在公寓中。”

    怎么那么快出院?他不是死赖着?

    “你是不是又做了什么好事,给人轰了出来。”

    “现在有空吗?”周约瑟拒绝回答这个不礼貌的问题。

    “有呀,做什么?要我过去帮你拆石膏是不是?还是你一出院又受伤了?”这绝对是关心的问话,护士本能而已,没有恶意。

    周约瑟叹了口气,她非得咒他不可吗?

    “小姐,我现在闲极无聊透了,想开车载你去兜风。”

    被做其他女人,一听到大情圣周约瑟提出这个邀约,那个不感动得涕泗纵横、拜天拜地直道自己无比幸运?

    可是,杨希安并不是这种女人。

    “呵!谢啦,我的命还没活够。抱歉,恕不奉陪。也许等我休假完回去,还有荣幸当你的看护,再见。”她收了线,对着电话看了良久。这家伙,撞一次还不够,还想撞第二次过瘾?手上石膏未拆不说,脚也才刚好不久,使不得力,他现在有什么本钱开车兜风?没本钱也就罢了。地也不想想,台北市的交通一塞三千里,车子上了路只求蜗行顺利;兜风?他以为这里是法国?不愧天字第一号大白痴!

    没大脑!

    另一端的周约瑟此刻也正盯着手中的电话,久久说不出话,也忘了放下电话,这小妮子竟敢挂他电话!要知道诸色女子只求他回眸一笑,此生便觉无憾,更别提特别打电话邀约了。可是这个杨希安唉!周约瑟呆怒完后转为苦笑。如果杨希安与别的女人一样平凡寻常的话,他根本不屑一顾,更别说一而再,再而三地想见她,想与她说话了,还用“美男计”拐一个小堡士找出她家的电话。这等牺牲色相的糗事,还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遭呢!

    对杨希安的兴趣超出自己所能想像之外,就是因为她对他毫不心动。真是个不解风情的自恋自负狂!现在,被挂了电话,应该怎么办?如果他会退缩,他就不叫周约瑟。他手上当然有她的住址。找她去也。

    杨氏四姝的母亲方如华夫人是一个沈迷于绘画,深居简出的中年美妇人。她与杨希泰较相似,有着一张甜美的娃娃脸,个性十分迷糊,所有特质都可以在杨希泰身上找出来。自从丈夫去世后,她几乎是足不出户。对外界、社交都兴致缺缺,恬淡宁静,优雅自得。这种生活使得杨夫人看起来就像是四姊妹的姊姊,与母亲身份划不上等号。

    杨希安坐在画室沙发上看母亲画着窗台上的黄金葛,神情有些疑虑焦躁,心中烦烦的。

    她从未如此难受过。

    “妈”

    “嗯?”杨夫人没回头。

    “如果你会不自觉的去担心一个不相干的人,那是什么原因?”她担心那白痴真的不怕死地开车出门,不明白何以会有这种心情。她是个少感少欲的人,除了对亲人有一份出自天性的热情外,外人在她眼中全是不相干。现在这份焦急对她而言,太陌生,也太不可思议了。

    杨夫人停住手上的彩笔,顿了一顿,转过身放下画具,坐在女儿身旁深思,看着她愁眉深锁,嘴角杨起温柔的笑意。

    “男的?”

    希安点头。

    “那也许是代表你要恋爱了。我有没有说过我十九岁遇到你们父亲的事?”杨夫人双眼如梦似幻,不觉地陷入初恋的回忆中见希安摇头,道:“那年,我甫考上a大的美术系,而你们的爸爸已经大四,快毕业了。也不知道为了什么,一见到他走过窗囗的身影心就猛跳不已,又开心又惊慌的,总想好好看他一眼;可是,一旦他真的注意到我,对我笑,我就像受惊的小鹿一样逃开,六神无主。结果,每次他见到我时,总是看到我不是跌下楼梯,就是把一张可以得奖的画,画成鬼画符般惨不忍睹,蒙娜丽莎还给我画出了胡子呢!懊丢脸!但要是没看到他就更惨了,牵肠挂肚的,做事不带劲,更是无心作画,心情烦透了;到后来吃不下,睡不着,坐立不安。交往后就开始盘算他何时毕业,心情糟透了,而你爸爸也是相同心情,他怕毕业后我会让别人给追走,原本想留校等我一起毕业;但我那时已无心学业,所以乾脆休学嫁给他了。”杨夫人眉眼羞怯,掩不住甜蜜的笑容。顿了一顿才问女儿:“你呢?什么情形?”

    心情基本上雷同,可是周约瑟是花花公子,不像爸爸温文儒雅,用情专一,真诚执着。

    她笃定不爱花花公子,所以对他应该谈不上有感情,只是担心而已。

    “我只觉得他像一个白痴,总是问我一些笨问题。虽然别人说他很聪明,而他的确会根多把戏;可是,这么一个出门就撞车,说话不用大脑的人怎会不叫人担心呢?除了花心、爱炫、自恋外,到底他还算是个好人。那是感情吗?男女之间不见得只有爱情吧!他还说要追希泰。”

    对于爱情一事,希安知道自己是有一些向往;但,即使会动心,仍清楚地知道周约瑟不是一个好对象。是感情吗?这心态。

    “爱情是不可理喻的,不管自己心中如何打算计较,终究逃不过月老手中那条红线。即使事件本身有那么多不足以令人心喜的因素,也阻止不了两颗相吸的心呀。”杨夫人轻拍了下女儿的手,她能肯定,希安确实是恋爱了。这种事,旁人使不上力,只能静观其发展,适时推她一把。杨夫人一生少欲少求,只愿女儿们平安成长,觅得良缘,有情人终成眷属。除了对天祈祷,好像也无他法了。

    门板被扣了两下,即被旋开,希泰甜美的小脸探了进来。“希安,有人送我一盒瑞士莲巧克力。”

    “是谁?”希安看希泰双颊吃得鼓鼓的。

    “不认得的人。”她犹自天真。

    “不认得的人送你东西你也敢乱吃!快吐掉!不怕被毒死呀!”她冲向妹妹,就要抢过巧克力。

    希泰连忙藏到身后,摇头叫:“他是你的朋友呀,不会害人的,他在下面等你。”说完往楼下跑去,手上捧着宝贝巧克力,身手却还是很伶俐。

    “是谁?什么朋友?”她追了下去。

    “我忘了问,你自己去问他。”

    其实也无须问了,她人也已追到楼下。见到来人四平八稳地坐在沙发上,摆着自认最帅的笑容迎向她。还有谁?那个周约瑟嘛。真是神通广大,连地址也找得到。

    “没出车祸?”她第一句话如是说。

    “你太低估我的技术了。”他笑道,对她的乌鸦嘴十分习惯了。

    “来做什么?”她瞄了瞄他右手腕上的绷带不怕死的家伙!

    “我来”他正要开口,就见楼梯囗站了一老一小;小的就是刚才给他开门的那个小洋娃娃;至于老的,应该是杨老夫人了。她一脸的精练,神彩红光,身形娇小;看起来却很有份量此时正以估量的眼光看他。截下他的话尾:“你来追我们家希安吗?”

    “奶奶!”希安猛转过身,瞪了希泰一眼。

    老夫人没理希安,直接站定在周约瑟面前。

    “我是希安的奶奶。”

    “我是周约瑟。”他表现无懈可击的礼貌,执起老夫人的手轻轻一吻,很欧洲式的。

    “你是她的病人?”她瞄了他手上的绷带。

    “是的。”周约瑟也兴味正浓地看着老太太。

    “是不是有意娶她?”

    “呃只是交个朋友而已。”他一丁点想追她的念头也没有,只不过喜欢与她相处而已。说追求?太严重了些。

    老夫人耸肩。

    “记住你自己说的话:只是交个朋友而已。你不是丈母娘会放心的女婿。”

    希安翻翻白眼。

    “奶奶!你在胡说些什么?你要是对每一个来拜访的男性都这么说的话,保证以后咱们家没人敢上门了。”又看向周约瑟,希望速战速决。“你来到底做什么?”

    “来邀请你跟我乘车兜风啊。”他不死心地又提出。

    “为什么不找别人?”她不解地问他。又不是全天下的女人都死光了仅剩她杨希安一人:何况他花花公子女朋友随便一抓就一大把,一招手,号称会有满卡车的美女赶着过来,何必巴巴地拿热脸贴别人的冷屁股?还是他耳朵有问题?把别人的拒绝听成赞同?改天要建议他去耳鼻喉科检查看看。

    “我就是要找你。”他的口气竟然有些耍赖。

    老奶奶心中暗笑,装腔作势咳了两声。

    “我说希安,盛情难却。你就陪陪这位先生出去玩一玩吧!来者是客,地主之谊的义务要尽。”奶奶口气中的威胁十分明显。

    当然,与其听老***叨念,还不如与周约瑟出去走一走:她再笨也会选择后者。不然她就等着被开骂到耳朵生疮流脓,皮痒了。其实,与他这种人一起玩,也算得上好玩,不会有冷场。反正对这人又不讨厌,所以她很当机立断地下决定,连让老奶奶多念一句的机会也没有,拉着周约瑟叫:“我们走了!”说完两人就不见踪影。

    这是有原因的;因为,这回可算是希安生平头一遭和异性出游,老奶奶一定会搬出一大堆告诫的话,然后逼周约瑟纺:若让她有了一丁点意外闪失,就得娶她,以示负责。既然此期间老奶奶巴不得她早点嫁人,这些又臭又长的话保证免不了的。这等丢脸的事那能让它发生?

    上了周约瑟的拉风敞篷跑车,才吁了口气,回家免不了又一顿炮轰;不过总是暂时先逃过一劫。

    “没想到还有你会怕的事。”周约瑟不明所以,只觉好笑。

    “家丑不可外扬。我不想在你这外人面前闹太多笑话。”她白了他一眼。

    “你今天情绪很不好吗?平常你什么事都不在意,置身事外落得清闲。今天怎么了?莫非我惹到你了?”周约瑟小心打量她。

    这说法令杨希安怔了一下。是呀!今天是怎么回事?发现自己竟然为他担心,而经过母亲说明这是情感反应后,心态便开始不平衡了起来。这种感觉让她平静的心显得无比烦躁。

    她困惑地看向他。

    “周约瑟,其实你不算太笨,有些事情你应该是专家。你可不可以替我想办法?我觉得不开心。”

    难得有让杨希安看重的地方,自然义不容辞了。周约瑟受宠若惊地看她一眼,心想:她心情不好也称得上奇闻了。

    “不开心?怎么回事?你向来没什么感觉的呀!”

    车子转到一家颇富盛名的欧式自助餐馆前停住。

    一会后,各自端了一盘小山一般高的食物坐定在一桌双人座的卡座中,周约瑟再问一次。能被她看重实在是此生最光荣的事。

    “不曾是我惹到你吧?”

    希安点头又摇头道:“你只是间接的,主要是我讨厌自己的感觉。你很有经验,对不对?那么我问你,喜欢上一个人的前兆是不是先会感觉全身不对劲?”她满怀希望地问他。

    靶情一事,他自然是专家。

    “不对,喜欢一个人应该心喜又期待才对除非”他猛盯着她叫:“除非你爱上有妇之夫!”直觉声音走了调,提高好几度,语气中合着妒火味。她怎么可以她怎么可以看上别人?她还没看上他呀。

    “不中亦不远矣。”与有妇之夫相去不远,倘若喜欢上一个花花公子,下场一样悲惨。

    希安埋头吃着牛排奇怪,心情明明不好,胃囗竟然好得出奇。吃到盘底朝天。

    抬头时却见到周约瑟紧绷着铁青的脸。

    “手疼吗?还是那里的旧伤复发?”她关心地问“他是谁?”周约瑟控制不了自己语气的凶恶;虽然知道这种像吃醋丈夫的囗吻是翩翩公子的大忌,可是他挤不出笑脸俊美的面孔刹那间转变为严厉的表情,活像一个要判人死刑的法官,一副吓死人的模样。找不出这股气所为何来。

    希安一头雾水。他是谁?什么是谁?谁又是谁?究竟在问些什么?没头没尾的!她不懂。

    “什么呀?”她起身到食物区打算再吃一盘。

    周约瑟抿着唇,气极败坏地跟在她身后,不知道该拿她的迟钝怎么办才好。她是不会当他一回事的,可是他希望她当他一回事,在意他的感觉呀!

    “你喜欢谁?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喜欢?谈得上喜欢吗?只是在意而已。

    “感觉还好而已。”她挑了一大堆食物,又坐回原位。

    周约瑟决定换个方式问,因为他快被她一直不讲重点的回答逼疯了。再问下去肯定会先勒死她。

    “这么说好了,你认识几个异性?你记得住的。”他知道没几个异性能让她放在心上,甚至同医院共事四年的医生,见了面地也叫不出名字。

    “两个。一个是史威,一个是你。”她回答。

    史威?史威是什么鬼?等等!史威不是希安的姊夫吗?天哪!她看上自己的姊夫,才说是有妇之夫!这怎么可以?周约瑟猛然抓住她双腕,而他这唐突的举动吓住了希安;他此刻的神态、行为已经罔顾绅士风度,而成凶神恶煞。

    “你不可以爱上史威!听到没有!天下男人这么多,为什么要和自己的姊姊抢丈夫?”

    拔况他周约瑟有几个男人比得上?

    他手上的绷带还没拆呢,想不到力气竟然这么大!看他花花公子的表相,白皙的肤色(遗传母系肤色缘故),应该属弱不禁风那一型才是,甚至吃个饭还要人家喂呢,怎么会有那么大的力量?他的手心也不柔软,粗糙有力并且还长了茧。杨希安生平第一次深刻体认到男女之问的不同,这认知突然引发另一股陌生情绪羞涩不安。给他这么握着不妥吧!她微微挣扎,急道:“放开我!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

    周约瑟见她不安更是大为愤怒,这不是心虚是什么?可是他更恨心中那股无能为力的情绪。他握得更牢不放手。用力一带,希安整个身子倾向他,而周约瑟也迎了上去,用力地,深深地将自己的唇印上她玫瑰色泽、自然浑成的两片唇瓣上

    希安整个人吓住了,睁大眼却视而不见。老天爷!这是什么?他在做什么?不会是接吻吧?看起来好像是的样子。他温润的唇,正紧紧吸吮她的唇。其实她可以拒绝他的吻的,毕竟他只是抓住她双手而已;但她恰巧又十分好奇。唇对唇接吻,老实说,她以前曾经认为很恶心病从囗入嘛!多少细菌滋生在此还不知道。可是为什么电视上的爱情戏总会有那么多这种画面?她曾问过希平,可是希平说这种事只能意会不能言传,以后她就会知道。现在她亲身体验了,好像也没意会到什么,可是体温似乎升高许多,至少她的脸热热的等等!他在做什么?他怎么伸出舌头了?她吓回了神,头往后移,拉出两人的距离,看到周约瑟一脸的意犹未尽与眼底澎湃难平的情潮。

    前后大约五秒。但周约瑟觉得只是沾到半秒而已,大感挫败!以前别的女孩总是在接吻后瘫在他怀中近乎昏厥;反倒是他,因为常吻一大票女孩,早已无特殊的感觉了。刚才他根本没空去注意希安是何反应,因为自己在沾上她的唇后,立即沈迷其中,完全忘我而无法自拔。她突然抽身,让他觉得好扫兴。哎!杨希安,你这个小女人,非得要那么与众不同吗?

    这样会害他更想与她一起期待每一项惊喜,更想观看她的反应呀。周约瑟,承认吧,你完了。你经年流连百花丛中,从不真心付出,嫌玫瑰艳,嫌兰花娇,嫌东嫌西,最后竟然栽在这个容貌平庸的小女人身上、这份别人求之不得的宠幸,就是有人不解风情并且还可能不屑一顾。而这人偏勾走了他全心全意的眷恋眼光,何因?

    “你干嘛吻我?”她用眼光指控他。

    “我追定你了,杨希安。”口气像在宣战对自己宣战。不漂亮又怎样?平庸又如何?天仙美女当前却引不起他兴趣,也是没用。他认了,他不敢再自认为条件优异,认为别人要对他的宠幸感激涕零,对杨希安至少不能有这心态,她不会吃他任何一套的。即使心中感到窝囊无比,但追她一定要追上她的意念仍坚定不移。至于追上以后呢?再说吧!他总不会真想娶这个怪人当老婆吧!

    “你要追我?怎么追?”追求只是一种单方面的行为,她干涉不了;可是她腻了送花送糖,以前就被这些东西弄得对爱情一事大为怀疑。希望他别来这一套。

    “你不能问这个,你只要配合我就行了!惫有,你不可以爱上史威。”他口气霸道。

    “我干嘛要爱上史威?他是我姊夫。你脑中想什么龌龊事?”她抽回手。冉一次肯定他的思想有问题,并且是个白痴。

    “是你误导我的,还敢这么说。”他吁了口气,所有怒气全消,全身舒畅安然不少,也有胃囗吃东西了,这才觉饥肠辘辘。亡羊补牢,为时未晚。此刻他已有闲情逸致表现出他名不虚传的最佳情人风度。虽然以往见到希安总是将她抛到一旁;可是,现在他既然要追求她了,自然要表现出最好的一面,至少至少则让她再用看白痴的眼光看他。

    这一顿饭两人吃得极开心,因为西线无战事,而且希安并没有表示出无聊的去情。

    由于心情太好,忘了回想一些对他有利的事。希安有喜欢的男人,而她记得的男人只有两个;确定不是史威,二减一余一,那么周约瑟就是当然人选了。可惜他忘了去深思这一点,否则他会乐上天;也因为他没想通这一点,致使往后的日子所表现的行为大吃飞醋,丢脸透了!让所有人笑话。只能说,情感一事绝对会让一个智商一八的天才变成智商负数一八一的大白痴了。

    事情很快就发生了。

    自从周约瑟正式表明要追求杨希安后,便占去杨希安休假的所有时间。以伤未愈为藉囗拖延工作,关掉呼叫器与大哥大让闲杂人士找不到他。对于那些上门的莺莺燕燕,他开始怀疑自己以前怎么会对那一种疲劳轰炸感到沾沾自喜?她们顶多只会互相争风吃醋而已。

    愈相处,心中愈是恐慌。他以为这次的追求会和以前一样,在新鲜感一退后立即感到索然无味,进而可以挥手互道珍重说再见了;然而,事实却不然。杨希安与过去他所交往的女孩迥然不同。是的,她说话毫不修饰,很容易得罪人,常惹得他七窍生烟;可是这也正是她之所以吸引人的地方。与她在一起,不必刻意扮十全十美的绅士,不必设计自己几分的笑容最迷人,不必在意那一个角度的面孔最酷、最潇洒,所以相处起来舒畅自然。

    他以前怎么会觉得她不美呢?她的确不漂亮,但她也有美丽的时候。她的笑容对他最具杀伤力。每当她开怀一笑,他的心就怦动不已,直想搂她入怀,吻住每一朵笑容;可是,天哪!他不敢他不敢随便冒犯她。大情圣周约瑟竟然有不敢碰的女孩子!说出去一定笑掉人家的大牙。杨希安难道会当他是色狠而毒打他吗?不会,她甚至有一点点喜欢,他看得出来。她的笑容有着美与纯净,她的世界单纯而空白,神圣得教他不敢拿手中的画笔任意挥彩。他只想天天看她,逗她笑,挖掘出她更多的美丽。这样下去的话心中怎么不恐慌?

    他已离不开她了!

    独自一人时,他会被这些问题给困住烦心;可是一到约会时间却什么都抛诸脑后。

    中午时刻,希安巡完自己管辖的病床,打算交班休息。下午周约瑟约她去动物园玩。日子中有些休闲其实也不错,尤其周约瑟是个好玩的人,像个大孩子似的,不会让她感到无趣。正要走入休弦,身后有人叫住她。

    “希安!希安!”

    她转过头,看到一脸苍白的史威,问道:“你怎么来了?”

    “我被希平吓坏了!早上睡觉时竟然由床上跌下,动到胎气。她现在人正在妇产科那边。”史威心有余悸地瘫在身旁的墙上,冷汗直冒。

    “现在怎么样了?”希安睁大眼。史威家超大型的床怎么还有人会睡得掉下去呢?不过如果那人是希平,就见怪不怪了。

    “结果她肚子疼的原因,是因为吃坏肚子;希平却以为是小产。现在没事,正在做产前检查。”史威苦笑。早知道在希平未平安生产前,他的心脏必定会面临空前的考验。

    希安吁了口气。这个希平从小把史威欺负到大,看来史威未来还有得受。

    “希安。”史威整了一整神色,眼光变为深思。

    “什么?”她不明白。

    “听说你在恋爱了。”

    “不算吧,是他在追我,我不反对而已。”她盯着史威问:“老奶奶派你来探话的?”

    “是希平,她好奇死了。这男主角想必不同凡响,能让你放在心上。”史威自己也好奇死了。

    她不置一词,耸耸肩。就是有这么一大票互通有无的亲戚在那边渲染,煞有其事似的,她自己只是感觉不错罢了。

    史威宠溺地拨着她及肩的头发。

    “小女孩长大了。”

    “放开她!”一声怒吼在希安身后传了过来,伴而随之的是一只拳头,快速狠猛地往史威脸上挥去。史威迅捷地闪到一边,顺带拉着希安;可是希安的另一手同时给周约瑟抓住,他也正要拉希安到自己身边。

    一拉一扯间,希安哀叫出来,感觉手腕好像扭到了。

    “放开我!”她抽回自己双手,抚着右腕。

    “希安!他是谁?”两个男人同时开口问出同样的话,同时又互瞪对方!

    周约瑟气急败坏地瞪着眼前这个俊美英挺的男人,满身儒雅气质,好像弱不禁风的书生。他有什么好?胆敢对希安做出亲密的动作!他要把这男人的骨头拆得一根也不剩。

    史威有些顿悟,他仔细评量这个大家囗中风流倜傥的赛车王子。是不是玩世不恭、用情不专他不知道,看起来倒像是个吃醋丈夫正巧捉到别的男人勾引他老婆一般。史威笑了出来,看向希安问道:“是他?”

    希安点头,看问周约瑟厉声责道:“你怎么这么野蛮!乱打人!快向他道歉!”

    “我要跟他决斗!”周约瑟吼完就四下张望,好不容易看到休弦的桌子上一副卫生手套,便抓起来往史威的脸丢去,却被史威接个正着。

    一个短发俏丽而大腹便便的少妇一脸茫然地走近暴风圈,怯生生地举起一只手问:“我可不可以问究竟发生什么事?怎么会有人向我老公要求决斗?这不行的,他上有高堂,下有妻儿,不能死的。”

    周约瑟马上像抓到把柄似地冲到孕妇面前叫道:“他是你的丈夫?那最好了,这个不要脸的男人正企图勾引无知少女,你快带回去好好管教。已为人夫、为人父了,最好懂得安份一点!”

    “周约瑟!你说什么鬼话?你这大白痴,已经严重到可以关入精神病院了!”

    希安光火了。这个丢人现眼的家伙,拚命毁谤她的家人,还理直气壮,她怎么会觉得这个白痴傻得可爱呢!

    史威搂住妻子的腰,笑不可抑。

    “史威,这是怎么回事?希安!你怎么发火了?”希平仍是一头雾水。这个英俊强壮的男人怎么会说史威在勾引希安?

    四周已围了好几个人在看热闹。

    而周约瑟在听到少妇叫自己丈夫史威后,下巴差点掉了下来。史威?史威?希安的姊夫?那么这个少妇就是希安的姊姊杨希平了?老天!他到底闹了什么笑话?

    突然间感到无比丢脸,一口气无处发泄,周约瑟不顾形象对希安大吼:“你怎么不说他是你姊夫?”好像千错万错都是她的错。

    “你有问吗?你有让我说话的机会吗?不要自己心虚就怪罪于我!我不要你追我了,周约瑟,你走吧!”希安想要理智地说by-by,可是口气却是无论如何也顺和不下来。

    这一说,只见又围上士来个闲杂人士等着看好戏。周约瑟无台阶可下,急怒得囗不择言:“追你?我要是再追你,我就是天字第一号大白痴!”他转身迅速走出医院。

    自从遇见杨希安,他的形象、命运就一路长黑下去。被人众星拱月多好!巴巴地跑来受气折寿,他要是再回头就是犯贱了!

    杨希平叉腰瞪史威,骂道:“还笑!你是不是破坏了什么好事?”

    说得史威收住笑。大情圣看起来气得不轻,应该不会太严重吧!他除了没开口外,也不算犯了棒打鸳鸯的滔天大罪呀!

    “希安?”史威看向一脸冷漠的希安。

    “我去找护士长。”她说着。

    这是什么转法?话题绕到那里去了?

    “干什么?”希平拉住她手。

    “离职。我要去旅行!”她拿开希平的手往护理长的办公室走去。

    留下夫妻二人相互对看。希平忧心忡忡。

    “怎么办?看来事情严重了。”

    可是史威却笑了,松了一口气,牵妻子的手往外走。

    “不!不能这么想,这是好现象。该是希安要用心去思考的时候了。她肯去想,就会开窍。我们必须很欣慰地说:小女孩长大了。”

    如果是这样就好了。希安从来日子就过得漫不经心,将很多事情简单化、冷淡化,几乎没有什么事曾经让她在意过。无欲无求,不特别快乐,也不强说愁。女呵要经过情感的洗练才会蜕变成女人。希平衷心希望希安能真正懂事成熟,并且得到终生所爱,可是“那男的会回头吗?”

    “会的!百分之百。”史威深深肯走。

    漫步在溪头的孟宗竹林间,独自一人,使得杨希安的身影看来有些落寞。

    已经来四天了。不是正值旅游旺季,所以显着清冷,度假小屋也没几户住人。

    空负大好风光在周约瑟拂袖而去后,她对事物开始有了感触,天地间的一切不再是那么理所当然了。他生气了,可是他没理由生气。事情不是他想的那样,但是他却老爱凭空想像,等一切真相大白后又怪别人捉弄。人类本来就是千奇百怪,但就没见过这么自作聪明又自以为是的白痴。哎他到底有什么好?为什么几天来一直想着他,在意他的怒气?

    是喜欢吗?像妈妈说的那样?对一个不相干的人牵肠挂肚是很伤神的,但心中、脑中却不受理智控制依然牵念着他。他的怒气让她既忧心又委屈。一个只会胡思乱想的家伙,脑袋偏偏又不够灵光,霸道又会耍赖,他那里好?

    哎好与不好已经不是问题了。这般的牵念已肯定了自己的确喜欢上周约瑟了。但是他气走了呀!所有的心思全化为意兴阑珊的消极,情绪低落透了。她不爱这感觉,但它却偏要横梗心头,扰乱她心

    毛毛雨无声地由天际降落,沾衣半湿。秋天山头已有寒意。她拾阶而下,往度假小屋走回去。

    周约瑟决定第四天是他所能忍受的极限。

    其实打他转身出医院后,他就开始后悔了。这件事更深地去想。反覆去想,用力去想,怎么也想不出希安有那里对不起他的地方,怎么想也没有一点是自己有理的地方。反正。这件事,他糗大了,并且还着实地当了一次不折不扣的大傻瓜。

    当他开始悔不当初后,痛定思痛地搜寻记忆中每一个相处的片段。当他每每表现出自以为大情人的风范,或刻意营造的浪漫气氛时,都会在希安眼中看到不以为然的神情。然后他才发觉自己竟也受她感染,觉得自己那么做十分无聊可笑。自然而然地活着多好?何必矫揉造作?难怪希安老骂他是白痴。事实上,打从与她在一起,他的表现的确像个超级大白痴!

    闹了笑话不说,还惹怒了希安,所以希安光火骂人了,叫他不许再去追她!而他当时怎么说的?撂下狠话赌气?周约瑟突然心情好了一些,至少他给自己留下一条后路。他不是这么说吗?天字第一号大白痴才会去追她!这回他的确当足了一个大白痴。谁叫他以往从来没用过真心呢?所以才不明白付出真心要如何去计量才叫适可而止。

    他买了一百朵半开的红玫瑰,开着跑车到医院去他要郑重道歉,并且诚心求和。谁叫他情不自禁地爱上她了呢!不守牢一点,她会飞掉呀。真是的!当初还对自己誓言旦旦不会娶她呢!可是如果不娶她,又怎么能防止她飞掉呢?要是那天又冒出来一个懂得欣赏她的男人,而恰巧希安也不讨厌他,那他可要怎么办?希安真是越看越美,不施脂粉尤其清丽动人。前些天几个已被他遗忘的女孩,好像是叫方莉娜或高斐彤什么来着,上门找他,脸上化妆得活像一张面具。那个叫方莉娜的,还用涂得血红的唇要吻他,他忙不迭地躲开了,突然嫌恶浓浓的名牌香水味,以及调色盘般的面孔。真是怪哉!认识一个杨希安,竟然可以推翻二十五年来生命中习以为常,并且欣赏的那一类女子观点。他这个本来永远不会拒绝女人的大情人竟然将那几个女孩给轰了出去,并且明白表示厌烦。歉疚之外,至少是舒了口气。

    准备好满肚子的道歉求和的字词,对着车子的后视镜拉了拉自己的衣服,然后迈开大步坚定地往医院走去。

    “小姐,我找杨希安。”他露出一抹除了希安以外任何一个女子都会失魂的笑容,对着护理休弦里的一位小姐说着。

    白衣护士睁大眼看他。

    “她呀!她早就离职了呀!”

    周约瑟的下巴差点又掉了下来,手上玫瑰散了一地。

    希安决定要去找周约瑟。即使他有一座山那么高的缺点,她还是会想他,喜欢他,想与他共处。虽置身景色怡人的溪头,却成天眉头深锁,感觉真的很沮丧。她心中藏不住卑,她要回台北和周约瑟说清楚。

    清晨起了个大早,收拾好仅有的几件衣服,便往车子班次少得可怜的车站行去。据说公车早晚各一班,错过了早班就只好等到日落西山。偶尔车子甚至会忘了来,等到天亮也绝对看不到一辆车子的影子。

    这话一定是夸大了,因为她才站定在站牌旁,就见一辆车子从山下风驰电掣地飙上来;但好像不是公车。她失望地坐在一旁大石上。

    飞快的雪白跑车猛地在希安面前“叽”的一声煞住,激起漫天尘烟。

    希安被困在灰蒙蒙的泥尘中咳嗽不已,来不及做任何表示,车子的主人已然跳下车用铁钳般的双手抓住她双臂,兴奋地叫:“希安!希安!”是周约瑟。

    她看到他一张失去光鲜、憔悴的脸。真是凄惨!向来他最注重外表:头发一定吹得一丝也不凌乱;脸上永远保持光鲜白净;穿衣服虽不曾西装革履,但休闲的装扮从来都是精心搭配,甚至连袖子要卷几折都有他的一套学问。现在全都走样了!

    刘海凌乱地分散在额前,脸旁下巴全是隔夜长出的胡渣子,衣服全皱得不成型。他怎么敢这样子出门?

    “你怎么来了?度假吗?”她问。心想真是巧遇,二人竟会在同一地方碰面。

    正巧她要回台北找他呢。

    她真是天才!他这种模样看来有度假的闲情逸致吗?瞧她天真的!

    昨天得知她跑掉后,气急败坏地跳上跑车,盲目地在台北市寻找。等他稍为理智一点后,才惊觉自己的傻瓜行径。他可以去杨家找呀,不然杨家人也必定会知道她的去向。为什么他没想到呢?即使得冒着被老奶奶一顿狠打的危险也是值得的。

    幸运的是,老奶奶只拿防小偷的眼神瞪他,而一旁的史威则好心告知他希安的去向。溪头?好地方!他昨晚一路开下来总共花了十个小时,并且迷路三次才历尽艰辛找到这里,终于终于看到希安了。

    “希安!我来向你道歉。”他直截了当地开口。

    “我正要回台北呢;我决定原谅你了。”她笑开了眉眼,指着脚边的行李。至少周约瑟是勇于认错的。

    “真的原谅我?”他不太敢相信自己的好运道。她难道不耍小姐脾气?不故意刁难他吗?这一招几乎是所有女人的杀手?,可是希安没有!这让他大大松了口气,天知道他在这件事上头已经自我折磨得够多了!百感交集地搂她入怀,久久吐不出一个字。

    “不原谅你,我自己也绝对不好受。”她老实道。

    这说法引起周约瑟挫败的心扬起一丝希望,他目光炯炯地盯住希安。

    “为什么?怎么说?”

    希安目光清朗。

    “你是个白痴,但我还是喜欢你。”

    狂喜湮没了周约瑟;原来并不是只有他一直在一厢情愿,希安也是喜欢他才与他在一起的!哦!他早该想到的!她不是说过了吗?她心中记得住的男人只有两个,史威之外就是他了,这不就已经说明了一切?他怎么没有仔细回想她说过的话呢?害他绕了好大一圈还无法掌握希安的心!哎!他果然是个太笨牛!

    现在什么都无所谓了,希安喜欢上他了!知道这一点,其他事都不值得太在意了!

    “再说一次!再说一次!”他仍不敢确定,需要更多的表示。

    “说什么?你是白痴?还是喜欢你?这两个都毫无疑问,你一定生病了,看起来有些神智不清!”希安关心地伸手要探他额头,却被他抓住手。

    他已经心里有数知道她永远学不曾浪漫;不过,他也无所谓了!只要她一直依在他怀中,与他相伴,他什么都可以不去在意。他低下头,吻住希安两片红唇

    “嫁给我”他的唇移到她耳畔。

    希安晕沈沈地半依在他怀中,被他的热情环得透不过气但感觉比以前都好。

    “我要嫁给你吗?”她有些自言自语。

    “当然要!”他很快地替她做了决定。

    想想,嫁人也没有什么不好,反正她现在已没工作,没其他的事好做。与他在一起感觉还不错。好吧,就嫁他吧!希安突然感到心中涌满欣喜与羞怯,这个男人要当她的丈夫呢!

    她在他殷切企盼的目光中漾开了笑容,勾住他颈项说:“好!我嫁给你。”

    接下来的头晕目眩,全因为周约瑟紧紧抱起她绕***,开心大吼大叫造成!

    是的!她会嫁他,嫁给这个笨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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