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启程,她在夜晚化身少女

    “雪花花白白山牙儿

    消融了冰晶晶水牙儿

    灌出个牧草绿呦~~

    灌得那马蹄飞牙儿

    ……”

    草原上的春天来得晚些，却永远不会让牧民们失望。

    丰润的白云正向着圣山口收去，在地面上投出的影子也从山谷飘了出来。这草原怎变成了镜子？细一看，原来是牧人赶着的羊群。一个冬天过去，这些白色的精灵已经比天上的云更加丰润了。

    春气一生，赶场的牧民便要从圣山上下来。他们和云一样，漂泊。顺着牛羊的脚步。

    牛羊早已摸透了春气的脾性，对脚下的草原也十分熟识。年复一年，从这儿到那儿，春来秋走，它们从来不会困惑。牧民们也是如此，因为圣山会保佑他们。

    圣山，山顶终年的积雪是它圣洁的象征，也是福庇一方的根本。顶顶亮，宛如宝塔尖儿上的明珠。开春后化作清透的河，灌溉着万里草场。

    其实是叫连山。圣山是牧民们的称呼，绵延万里，屏障整个草原。无论哪个部族，都共同尊敬着它，也共同拥有着它。这儿只是它的一个小小山口。

    羊群懒懒地前行，似是多享受一丝温柔的阳光。马背上的汉子望着不远处的小山，过了那，就差不多了。

    “阿爸，”甘甜的声音从汉子身后传来，竟分不清是不是清洌洌的雪水的声音了。汉子回头，俊壮黑马上的女娃，显得有些较小。

    “阿爸，吐谷嬷嬷家的‘黑狗’病了，蹄儿不光了，咱们先走不要紧吧？”女娃眼里倒影着山雪，一闪一闪；面颊红红的，倒胜过身上的红袄。

    “没事，”汉子坚毅的眼神柔和下来，“‘黑狗’精壮，不打紧的。咱们先去看看草场，再来接他们。”

    “诺海也会来吗？”女娃歪着脑袋，油亮的辫子便垂了下去。

    “已经来了。”汉子猛然拉着缰绳，神奇的是，前面的羊群也同时停了下来。

    女娃顺着汉子手指的方向看去，小山上下来一大片“黑云”，不一会儿就把他们围了起来。那是一匹匹狼。

    女娃有些紧张，但没有出声，她阿爸更是纹丝不动，静静看着眼前的狼群。这种场景，他已经不是第一次见了。

    风似乎都停了下来，羊群也没有了“咩咩”的叫声，而狼群自打围住他们之后，也是一动不动了。大家都在等待。直到一道白色的闪电划开黑云般的狼群，跳到了汉子面前。女娃看清楚时，那原来是个少女。

    箭一般的眼神，在少女雪白的面庞上。白眉白发，白得不可思议。只有两颊处有显眼的灰色纹饰。但最显眼的，还是少女头顶上两只山一般挺立的耳朵。

    “诺海，”这是草原上的人对狼主的称呼。

    汉子从马背上下来，走到少女面前，右手扣上心门，俯身施礼。同时，少女也学着他的样子回礼，只是略显生涩。她对此还不太熟悉。

    “这些羊，都是最肥美的。”汉子终于开口。

    少女只是略略环顾，“太多了。”

    “不，冬天没什么冰灾，羊群很壮。不要介意。”

    少女没再推辞，低吼一声，身后的狼群便把羊群重新围住，赶了回去。汉子和女娃两人顿时显得单薄了。

    “你女儿？”狼耳少女没有离开，而是走到了女娃的马边上。

    “嗯。叫云鸽，马上十六了。”说到女儿时，汉子总是很幸福。

    “像她吗？”狼耳少女望着云鸽，云鸽也望着她，两个少女在想着什么，无人知晓。

    “是的。”汉子也望着女儿，“像她母亲。”

    云鸽原本没听懂他们的话，一听说到母亲，心里颤动了。

    “我没见过。”

    “？”汉子一怔，继而爽朗地笑了起来：“的确，那时你应该还没出生。老狼主见过。”

    “嗯。”新狼主从脖子上解下一块玉，放到了云鸽手里。

    “给我的？”云鸽睁大眼睛看着这个长着狼耳的少女，不懂她的意思。

    “那是你母亲当年送给老狼主的。”汉子一眼便认了出来。云鸽更加疑惑了。可听说是母亲的遗物，不由得细细打量起那块玉来。碧绿湛青。

    “这么说老狼主已经……”汉子知晓少女为何把那块玉还了回来。

    “嗯。”狼耳少女再没多说什么，转身便离开了。

    “这就是狼主啊……”云鸽望着远去的狼。这是她第一次亲眼见到狼主。随即又琢磨起手中的玉来。

    这玉很多年了，却总不会老过草原上有牧人的年代；就像牧人也不会老过草原上有狼的年代。没人知道草原上什么时候有的牧人，但狼，肯定是一直就生活在草原上的。它们是草原的主人。牧人来此放牧生活，是借用了狼的草原，那么就和狼达成契约。而这份契约何时生效的，更是不得而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