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春原大家族

p;   我回头一看，只见大家都坐在了饭桌旁，包括刚才在门口见到的风子她们——一起微笑着看着我。一次性看到这么多熟悉的面孔坐在一起看着我，那种感觉……真不知道应该如何形容。

    “好啦好啦快入席啦～”一旁的晴子却是在推着我，把我按下坐下后，众人齐声发出一声振聋发聩的“我不客气啦～”后就开始吃了起来。

    ……我真的不知道应该干什么了，到现在为止都还没搞清楚发生什么事的我只能傻傻坐在那里，看看这个，又瞅瞅那个，却见这些熟悉的面孔一个个都很开心的样子，吃着东西时还偶尔和旁边的人说说笑，很熟络的样子……好像他们之间全部都是互相认识似的……

    “傻坐着干嘛？吃菜啊？”坐在我身边的冈崎说道，另一边的芽衣也附和着：“对啊，一会儿菜吃完了你可别怪我们。”

    “……我说芽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实在已经忍不住了，瞪着她就问，“为什么大家，都……”

    “他们啊，都是因为你来的啊。”芽衣还没回答，冈崎却插嘴说道。

    我又转头望向冈崎：“因为我？为什么……”

    “你自己做了什么事你自己还不清楚吗？”

    “我？我做了什么？我只是……让大家伤心而已……”

    “你这家伙。”冈崎轻轻敲了一下我的头，“真是无可救药了……先吃饭吧，一会儿自会有人向你慢慢解释的。”

    于是我只能再次强忍住心中的疑问，疑惑不解地看着周围这一个个坐在一起的熟悉面孔扒着饭。

    好不容易吃完饭了，我正想逮住冈崎或者芽衣问个清楚，但他们却要去帮忙收拾早跑得没影了，正在我傻站着不知道干什么时，突然一个声音在身后传来：“春原同学。”

    我转身一看，站在那里的，是正在朝我微笑的有纪宁。

    “有纪宁？……怎么了？”

    “我有点东西想给春原同学看看，能过来一下吗？”

    已经完全手足无措的我，只能跟着有纪宁来到了后院。在那里，我首先看到的是美佐枝和理惠。

    “春原，来了啊。”美佐枝笑嘻嘻地说着，一旁的理惠也是微笑，我不知道她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能一言不发傻傻站着。

    “春原啊，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没用，什么都做不到？”

    美佐枝一句话直入主题，戳到了我的痛处，我只能点点头。

    “傻瓜啊，真是大傻瓜。”美佐枝笑着，但那句话却是从别的地方传来，我转头一看，却见是晴子和秋子向这边走来，刚才那句话当然就是出自晴子之口。

    “我说阳平君啊，你真的就认为自己是这么没用吗？”晴子依然用调侃的语气说着，就像只是在说一件再也平常不过的事，但是我只能茫然地答道：“是的……我感觉自己什么也做不了，真的很没用……”

    “这小子，是不是脑子秀逗了？”

    “我也很郁闷，以前的春原根本就不是这样的啊。”

    晴子和美佐枝还在进行着听起来不知所云的对话，我心中的疑惑也在不断升级，这时只见晴子拍着我的肩膀道：“阳平君啊，这个笑话可一点也不好笑啊。”

    “……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啊……”

    “你不知道我们说什么，但连自己做了什么也不知道吗？”

    “我做了什么？……”

    “……春原。”这时只见美佐枝像是收起了笑容，一副有点认真的样子对我说道，“你难道已经忘记了，你帮助过的人吗？”

    “我帮助过的人？谁？……”稀里糊涂地突然听到这么一句，我一时还反应不过来。

    “比如说，我。”一直站在一旁的理惠开口了，“过去一直生活在旧时的阴影的我，全靠了春原同学和话剧社的各位，才让我重新感觉到了家庭的温暖……”

    我看了看理惠，苦笑道：“那和我无关……给予了你家庭温暖的，是你的亲人们啊……”

    “可是，是大家一起，才让我知道自己不是一个人的，而春原同学，你也是其中一个。”

    “那是你抬举我了……”

    “那么，我呢。”

    这时刚才带我到了这里然后就走开，一直不知跑哪去了的有纪宁现在又走了出来。

    “要不是有春原同学，也许我现在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对待佐佐木和田岛他们之间的纷争。”

    “……那只是，因为他们都没有忘记以前和你还有你哥哥的时光，自己洗心革面的，和我无关……”

    “可是，还是因为有了那时春原同学在医院的话作为契机，才会让他们明白的不是吗？”

    我无语。

    “之前我一直很害怕……害怕要是说出哥哥已死的事，说出真相，他们只会争斗得更激烈……但是我错了，在春原同学说了那番话后，在他们为哥哥送去纸鹤的时候，我才明白自己以前的担心是多余的，可是我，却一直没能鼓起勇气对他们说出真相，而这时，多亏了春原同学你，点醒他们，同时也点醒了我，让我终于知道，其实大家一直都是和我一样，爱着哥哥的……如果没有春原同学，我想以前那种争斗的关系只会持续更久，甚至一直持续下去……这一切的转变，怎么说也有春原同学你的功劳，不是吗？”

    “说起来，我也是呢。”美佐枝对我笑道，“要不是那天春原你‘舍命’拿回那个铃铛，要不是你带我去了那里，对我道出一切……可能我到现在还不知道，我重要的人原来一直就陪伴在我身旁呢……谢谢你，春原。”

    我看了看美佐枝，只是笑笑不说话。

    “你为她们做的事，不都做得很好吗？为什么说自己没用呢？”晴子一边拍着我的背一边说道。

    “……那又怎么样……即使我真的帮了美佐枝她们忙，即使她们感谢我……但我还是让人伤了心……我根本，就是一个没用的人……”

    “你啊，怎么这么固执啊，我说啊……”

    “哥哥，不是一个没用的人。”这时只见芽衣也走了过来，接着晴子的话说道。

    “以前，我也确实认为哥哥已经变了，变得像是我不再熟悉的一个人……可是后来我终于明白，哥哥他其实和以前一样，一样是那么的温柔，一样的关心着他身边的每一个人。”

    “芽衣……”

    “哥哥你不是一个没用的人，绝对不是——你只是，一直因为自己没能帮到她们而在自责……而这，也正是你对她们温柔的表现。”

    “……温柔，那又有什么用，最终，我根本还是……而且我还选择了逃避，回到了这里，我根本……”

    “打住。”晴子打断我的话道，“不要再说什么自己没用了，我都已经听腻了——哪有人是完美无缺的？哪有人是可以凭一己之力帮到所有人的？哪有人的生命中是不会留有遗憾的？其实啊……”

    “其实，只要努力过，就足够了。”这时却是秋子插口道，“确实……世上是不可能有完美无缺的事物的，只要你曾经为目标努力过，奋斗过，在过程中看到一些东西，学到一些东西，尽了自己所能帮助到能够帮助到的人，那么结果如何，其实已经不是那么的重要的了……”

    晴子瞪了她一眼：“我说你们怎么都抢我白啊？这样搞得我很没劲哎！”

    说完，众人都是一起笑了起来，而我，也似乎开始隐隐约约感觉到了什么……

    “春原，其实大家一直都没认为你没用什么的，相反，我们之中也正是因为有了你，才能找到自己的幸福的啊。”晴子收起笑容，一副少见的语重心长的样子对我说着，“还有啊，也正是因为你，我们现在才聚在了这里，也才因此认识到了其他人，认识到了更多的人，这不都是你的功劳吗？——所以，不要再自责了，你要是再这样的话，那些孩子也会不开心的。”

    说完，她们所有人都望向一个方向，我跟着望去，只见从后院一角，走出几个人——正是风子她们，而此刻，她们手里都捧着一只纸鹤。

    “大家，一定都会在一起的——一定，都会像以前一样，一直和和睦睦、开开心心地生活在一起的，我相信着这一点。”

    看着有纪宁对我的微笑，我知道这多半就是她的“杰作”，不过此刻，我还是难掩脸上惊讶的神情……

    风子她们，一个接一个慢慢地走过来，然后，轻轻地，把纸鹤放在我的手中——没有说话，我看见的，只有她们一个个的微笑，从那微笑里，我看出了真切和关心，而完全没有做作或者责怪的意思……那不是幻觉，一切，感觉都是那么的真实，而我的泪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慢慢流了出来……

    “对不起……一直以来，因为我们，让你这么难过，对不起……也感谢你，一直这么关心着我们，谢谢你……所以，请不要再自责……也不用，再忍耐了……”

    恍惚中，我已经不知道是谁说的这句话了，我只记得当自己回过神来时，已经是抱着她们情不自禁地大哭出声了——是啊，就让我，好好的大哭一场吧……不是因为悲痛，而是此时的我，有史以来第一次心里感到无比的畅然和轻松……

    我要，在这里，在这个时间，把所有的痛苦全部哭走——全部，都哭走……

    我永远也不会忘记，那时在那个后院的一角，那些少女们流着泪微笑的脸庞。

    此刻，我也终于明白之前为什么芽衣让我先不要回家……原来，她就是在等；等着大家的到来，等着爱的齐聚——等着，让我这个“没用”的人能够明白，和重拾那本已失去了的爱……

    爱，是可以传播的：我将它，传到了美佐枝她们身上，而她们，也将它传到了风子她们身上，而最后，它又回到了我自己的身上——仅此而已。

    虽然事实没有什么改变，虽然前路依然困难重重，但在这个大家齐聚一堂的夜里，在这个宁静村庄的一角，我知道我已经再也无所畏惧，而且我想，她们——也是一样的。

    回到屋子，我似乎也变回了以前那个爱搞笑的春原阳平，一直和冈崎他们说着笑，冈崎调侃我说：“看你现在这么阳光的样子，反倒觉得你不像之前那个春原阳平了。”

    “哦，那你说该怎么办？”

    “我看啊，你还是以后在说话末尾加上‘还有马桶盖子’好一点。”

    我只是笑，没有回答。

    “……只是，最后大家也还是要各自回去的，总感觉有点遗憾……”

    想到大家不可能一直都留在这里，我还是不禁有点感慨。

    “这不要紧啊。”坐在一旁的晴子笑道，“因为大家的羁绊，不是一直都联系在一起的吗？”

    我看了看她，然后笑着点点头道：“是啊……一直，都联系在一起的呢……”

    是啊，即使身处各异，即使世事变迁，但大家，我们之间的羁绊和缘分，也一定会一直紧紧地联系在一起的——就像是现在一样——就像是现在，大家齐聚一堂，像是和睦的一家人，和睦的一个大家族一样。

    我知道，他们会一直和我在一起，齐心协力一起描绘着这幅名为生活的多彩画卷。

    我已经，不再只是一笔灰色。

    “预备，照啦！”

    之后，我们所有的人都聚集在后院里，随着芽衣按下相机的快门然后跑过来，发着口令。

    “一～二～三～cheese～”

    “还有马桶盖子！～～”

    “哈哈哈……”

    随着我的一声高声搞怪，所有人都忍俊不禁，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容。

    “咔嚓。”

    从相机里出来的这张记录了这一瞬间的大合照，将是我永世珍藏的无价之宝——

    我终于，找到自己一直在寻找的东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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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ft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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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照完相后回到屋子里，晴子和美佐枝还拉着我喝酒，我不胜酒力，于是趁着晴子和美佐枝这两个家伙对着喝的昏天黑地的时候开了小差，借故出门来到室外透透气。

    我站在一处深呼吸了一口，呼吸着清新的空气，人多少也清醒了一点，环顾一下四周，夜幕早已降临，听着那朦胧黑暗中隐隐约约传来的蟋蟀叫声，更显周围的恬静。

    这里是一片在池塘边的草地，听着风吹过而传来一阵沙沙的声音，感觉自己就像是切身处在大自然演奏的优美乐章里，让人无法不感到心旷神怡，而正在我为了找回那多年不见的感觉而感叹时，突然在我面前，渐渐浮现出一些东西，看到它们，不知为何我突然就想起了以前幸村对我说过的话——一开始我是不知道为什么的，但很快，我却又知道了，于是看着那些东西，不禁露出着一丝微笑略有所思道：“……会是，这些东西吗？……”

    “阳平。”一个声音传来，我转头一望，只见那从黑暗中慢慢向我走过来的身影，是智代。

    “你在这里干什么？相乐前辈她们找不到你，正着急呢。”

    我只是笑了笑，指着前面道：“我在看它们。”

    智代顺着我所指望了望：“原来是……虽说在这种地方是很常见，但这么多聚在一起，还真是很漂亮呢。”

    “智代，你听说过光玉的传说吗？”

    “当然听说过，那是那个小镇的一个美丽传说。”

    “据说看到光玉的能获得幸福……我之前以为，自己一直都没能看到光玉，甚至也从来没看过光玉，但直到今天，直到现在，我猜终于发现自己错了……原来，在这个我土生土长的地方，在我小时候，其实早已见过了这些‘光玉’，只是，我却一直未能想起来……”

    “你是说，‘它们’就是光玉？”

    “是啊。”我笑了笑，“虽说并不真的是那种能给人带来的幸福的神奇的光玉，但此刻……我想把它们看作光玉……”

    “不，你错了。”智代打断我的话，我看着她，在那并不十分明亮的光的映衬下，我却无比清晰地看到了她微笑的表情。

    “这就是——真正的光玉。我想在最初，在那个传说里第一个得到的幸福的人，看到的也正是这种‘光玉’吧……他可能认为，这是给予了他幸福的神奇的东西，是上天的恩赐，是来自于另一个世界给予人们幸福的存在，所以就给了它‘光玉’这个引人遐思的名字，不过……”

    “不过。”我接口道，“其实‘光玉’，本来就是这个世界的东西，它不是什么神奇的东西，也不是什么神秘的东西……它其实，一直就存在于这里，一直，就默默守候在世界的每一个角落，只是处在大城市的人很少会看见它，所以在一次偶然看到和感叹间，‘光玉’的传说也就因此而生了——你是这个意思吗？”

    智代笑着点了点头，然后我们不约而同望向面前那不强，却能照亮着心房的光芒。

    是啊……“光玉”，其实很普通，一点也不神奇，一点也不神秘，就像我们身边那普通的人们，平凡的幸福一样——虽然是那样的极其平凡、普通甚至不起眼，但是却一直默默守护在我们的身边，不断给予着我们战胜困难和悲伤而前进的力量……

    “……呐，阳平。”

    “什么？”

    “什么时候……再一起去玩吧。”

    我只是笑着，没说话，也没看过去，一直只是望着面前的光——我知道，智代也一定和我一样，因为我能感觉到——此时我们的手，已经握在了一起。

    我们就是这样，一直一起望着前面——身后，依然是无尽的黑暗，而面前，则是飞舞着那不计其数，如正在茫茫黑暗中带给着人们光明，名为萤火虫的小精灵。

    光玉，确实是存在的。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