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不想分离（2）

想该去哪里吃饭。

    “已经到中午了啊，一起去吃个午饭吧。”我提议道。

    “关于这个你安心吧，我带了两人份的便当过来了。”智代说着拿出了便当。（奇怪她一直把这东西收在哪里的？为什么我一直没发觉？……）

    “哦，你自己做的吗？”

    “嗯。”

    “太好了，只要是智代做的我都喜欢。”我憋红着脸把这句肉麻的话说了出来。

    “很高兴你能那么说……”智代微红着脸说道。

    “那么，到哪里去好呢？”总不可能又回公园……

    “说的也是……由阳平决定吧。”

    “那就……”这时我头脑出现了三个选项：A公园B学校C厕所。

    靠，这三个都不能选嘛……还有，怎么会有厕所这个选项？！恶搞也要有个限度吧！

    “决定好了吗？”智代问道。

    “嗯，那就……在我的宿舍好吗？”

    “哎？啊，就那么办吧……”智代有些疑惑但还是听了我的话。

    于是我们就回到宿舍吃便当——很理所当然的，芽衣和美佐枝这两个家伙也跟着跑过来蹭饭了，我用鄙视的目光看着她们，而智代则是微笑着接待了她们，还临时做多了她们两人的份，我们这一顿还算吃得开心，而且令我惊讶的是，智代做的饭菜还挺好吃的，以前我一直以为她只有学习和拳脚功夫好，这下真是刮目相看了。

    吃完午饭后我和智代又出门逛了一会儿，芽衣和美佐枝依然乐此不疲地紧随其后（我真服了她们了）；我们就这样一直玩到临近黄昏的时候才告了别，结束了这一天宝贵的约会，我跟着芽衣和美佐枝走回宿舍。

    路上我对芽衣说，怎样你哥哥确实找到了个不错的女朋友吧，也算安分了吧？你也可以安心了吧？谁知芽衣这家伙居然还滴溜溜转着眼珠，诈诈地说什么我还不太相信，让我留下来再观察一段时间再说……真是，还不死心啊？……唉看来不应该听冈崎那家伙说找什么女友的，现在看来还是要智代维持着和我这“恋人”的关系一阵子了，也不知道她会不会答应……美佐枝则是一直在旁边偷笑，我说你啊笑啥啊……不过话说回来，要不是找智代做假女友出来约会，我还真不知道她有着这我以前所不知道的另一面呢，这样看来却又不像是坏事……

    第二天，我回到学校在2B班找到智代，对她说起了芽衣的事，问她是不是能找哪天再扮一次我的女友，给芽衣证明好让这丫头相信。

    智代露出为难的表情说道：“这可真不凑巧……昨天我回家后乡下姥姥家打电话过来说，我的弟弟病重，我正打算最近两天回去看望他……”

    “嗯？你弟弟生病了？还在姥姥家？”

    “是的……其实自那件事以后，他的身体一直就不是很好，一直就在乡下姥姥家养病，这次有消息传来，说他的病好像有点严重的样子，我有点担心，所以……”

    “这样啊，那真的是很麻烦啊……”

    说句老实话，知道智代不能留下来继续假扮我的女友后我也还真的有点点不高兴（毕竟和她在一起确实也挺开心的），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不过这时，我发现智代在看了看我后还带点歉意似的说道：“对不起，阳平……恐怕这次真的帮不了你了……”

    “啊没事没事，我这又不是很重要的事……你的弟弟生病这事很明显重要多了，你就过去看看吧，我这边没什么的。”她是不是误会了我是在抱怨什么的啊……

    “嗯，谢谢你。”

    “哪里，该说谢谢的应该是我啊——要不是昨天你肯帮忙假扮我的女友，我还不知道该怎么应付我那妹妹呢……真的很谢谢你啊，智代……”

    “哪里，不客气……”智代说完突然用一种奇怪的眼神望着我，“……你还真是春原阳平吗？什么时候也学会这么客气了？真让我有点惊讶呢……”

    ……你当我是什么人啊！肯定是又是杏那家伙在你面前乱说过我什么，是不是？！

    算了，反正她知道我是什么人就好了，而且我也相信智代不会像椋和渚那样那么容易就被误导的，于是最后再次说了几句感谢的话后也就暂时和她道别了。

    “阳平。”我刚走出教室，却见智代探出头来说道，“以后有什么事需要帮忙的话，可以尽管来找我。”

    “喔，谢咯。”我笑着对她挥了挥手，智代点了点头，就走了出去……等等，好像有点什么不对……她刚才叫我什么来着？……“阳平”？

    我不禁转头望向身后那早已空无一人的教室门口……

    ……是心理作用吧？一定只是心理作用啦，哈哈哈……

    我自嘲了几句，转回头来继续走自己的路。

    …………

    那天回到宿舍，我无意间向芽衣和美佐枝说起智代要走这件事，却明显发现美佐枝低下头去一副肃穆思考着什么的样子——我从来没见过她这种样子，好像是在认真思考着什么似的……

    “春原。”美佐枝突然抬起头问道，“你对这件事是怎么想的？”

    “什么这件事？”

    “就是智代她要离开这件事啊。”

    “有什么怎么想的……人家是因为乡下的弟弟病重担心才回去的，是没办法的事啊。”

    “我就是问你自己对这事是怎么想的——春原，你真的希望让智代就这么回去吗？”

    我听了这话一愣——我还真没怎么想过这个问题……我自己是希望智代回去的吗？……我一直都只是想，智代回去这事也是因为她担心她的弟弟心情使然，是没办法改变的事，所以也一直只是有点无奈地接受……至于我自己是不是真的希望她这样就走了，我倒还真是没怎么想过……

    “……就算我不想又能怎么样？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啊……”

    “别老是说没办法没办法的，春原！”美佐枝的声音却似突然变得严厉起来，“你不是人家的男朋友吗？你就愿意这么眼睁睁看着自己心爱的人离开吗？”

    ……喂喂喂……说得过了点吧？听你这话的语气，就好像说人家智代一去就永远不会再回来而已，人家只是回去探个病而已，而且在这边还有课业还有学生会的工作在等在她，无论如何智代也不会离开太久的，你又干嘛显得比我还紧张似的……而且，我根本就不是智代真的男友，有什么资格去为她担心这个……

    可能是看我一直沉默不说话，美佐枝最终叹了口气说道：“算了……毕竟那是你的女友，这也是你们两个人之间的事而已，我或许也不应该过于干涉的……到底该怎么做，就由你自己决定吧。”

    美佐枝说着，站起来打开了房间的门，临出去前还转头过来说了一句：“只不过，智代那孩子也算是我一个喜爱的后辈，要是你让她伤心了，我可不会放过你的，春原。”

    我抬头望去的时候，美佐枝已走出了门外……我没看到她说这话的表情是怎样，也不知道她到底只是说笑还是认真，只是我觉得，今天的美佐枝怎么好像感觉有点反常？……

    “哎哎哥哥。”美佐枝一走，芽衣就轻声问我道，“美佐枝姐姐她是怎么了？怎么好像突然变得很不高兴的样子？”

    ……你问我，我问谁去？

    “……不过话说回来，哥哥。”芽衣看了看我问道，“你就真的愿意智代姐姐这么离你而去吗？”

    ……我无言以对……

    虽然当时只是觉得美佐枝有点莫名其妙，但晚上当我躺在床上，拿着一张今天我和智代约会时照的大头照看着时，我又不禁回想起美佐枝问过的话——

    “春原，你真的希望让智代就这么回去吗？”

    ……我，真的希望智代离去吗？看着大头照里的我和智代，看着一起欢笑着的我们的面孔，看着挽着我的手臂凑近我笑着的智代——我似乎这才发现，自己以前从来就没见过智代这样快乐地笑过……在拍大头照的时候是，还有之前在游戏厅里玩的时候也是……智代她是笑得这么的开心，这么的快乐……此时看着照片里如此快乐的她，再想起今早她对我说她要离开去看望乡下的弟弟那时落寞的表情……我心里不禁一阵翻滚，还感觉到一点心酸、一点哀伤……

    我轻叹了口气把照片按在胸口闭上了眼睛，似想让自己平静下来，但脑海里依然满是那模糊却又熟悉的身影，那莫名复杂的心情却更加挥之不去……

    ……我究竟是怎么了？……

    …………

    终于，到了智代要暂时离开的日子。

    我和杏她们一起到车站为智代送行，我们来到车站的时候，远远就望见站在前面等待的智代。今天有点冷，风似乎有点大，我远远看着她那长发随风扬起的背影，心里不禁升起一种莫名的感觉……

    “智代！”

    杏远远就大叫挥着手，智代转头过来看见我们，露出了微笑；我们走过去，杏她们拉着智代的手和她不断说着话，智代则一直微笑着回应着她们，而我，则只是一直站在旁边望着智代呆呆出神，以致她们说了什么我都没听见。

    “喂！春原！”

    直到杏粗鲁地拍了一下我的后背，我才回过神来，忙问“怎么了怎么了”，杏瞪了我一眼道：“你在发什么呆啊？叫你好几声了都没反应，真是——你也和智代说几句告别的话啊。”

    我愣了愣，望向智代，智代也看着我……是呢，从刚才开始就是杏她们一直在说，到现在为止我都还没和智代说一句话……可是，我应该说什么啊？……

    看着智代那双望着我的清澈的眸子，我竟不禁有点紧张——真是的，不就是几句简单的告别的话嘛，我紧张个屁啊！可是越这么想，我却越慌张，结果“啊、呃、嗯……”了半天，愣是没憋出一个有意义的字。

    “你干嘛啊，哼哼唧唧的，没睡醒啊？”杏这时也不满起来了，对我嚷道，“大家都在一起这么久，都是熟人了，你怎么还搞得像个足不出户的千金大小姐见家婆一样扭扭捏捏的啊，你还是不是男人啊？”

    ……你还别说，我是觉得她这番话还真毒（杏的话一向都很毒，在我看来），可是……靠，那边椋和渚却在偷偷地笑，难道你们也认为我不算男人不成？

    而智代只是朝她们淡淡笑了笑，然后又望向我——好像是在等待着我的话。

    我被盯得没办法，只好支支吾吾说出了毫无创意的一句：“呃……智代……保重……”

    我刚说完，就瞥见杏在一边摇头叹气，面前的智代脸上似乎也闪过一丝失望的神情，但很快随即恢复微笑道：“谢谢你们……那，再见了……”

    说完，智代就提起行李转过身，慢慢向列车走去——

    我看着智代的背影慢慢地、慢慢地远离我的视线，心里升起的一股伤感莫名的感觉也越来越强烈，而自己真正的感受，在这一刻，也越来越清晰了……

    ……是的，我真正的感受是……

    “智代！”在似乎依旧翻涌不定的思绪中，我却忍不住大叫了一声，在刚看到眼前智代开始转过身来的一瞬间时，我的双脚已经不由自主向前迈了出去——

    智代刚转过身来，还没反应过来就已是一阵惊异，手里的行李也脱手掉落在地上——因为那一刻，我已经冲上去紧紧搂住了她。

    “智代……不要……不要离开……”我似只凭着本能的感觉在叫着，“我不想你走……我不想和你分别……不想……”

    ……是的，这就是我真正的感受，真正的心情……我根本就没有某些小说、漫画里那些主角那样“伟大”，说什么尊重心爱的人的决定，而愿意眼睁睁看着他们离自己而去——我原本也以为自己可以像这样平静地为智代送行的，但其实我根本就做不到，做不到……我不知道，这算是喜欢，还是别的什么感情，但我知道，这就是我真正的心情，此刻真真正正的感受……我，不想智代离开，不想和她分离；我只想，能一如往常般地和她在一起，和她还有杏她们大家一直在一起，就像我们每天放学后都会聚集在话剧社教室那样在一起，度过平凡，却又一直快乐着的每一天——仅此而已，并无他求……

    沉默，一阵令人不安的沉默……我这边看不见身后杏她们，不知道她们此刻会是什么表情；我紧搂着智代，所以也看不到智代此时的表情，不知道她有什么反应，所以此刻我能做的，就是也沉默着，闭着眼紧紧搂住智代她……

    “……谢谢你……谢谢……”

    过了不知多久——也许很久，但也可拿只是很短的一段时间——我听到智代轻轻说出了这么一句，并慢慢伸出手来轻轻拍了拍我搂着她的手臂，我放松手臂，慢慢退后回来和智代面对面相望——而让我惊讶的是，这一刻，我看到她那依旧微笑着的眼眸里，却似已闪烁着泪花……

    “我答应你……我，一定会回来的……一定……”“智代……”

    我们这么对话着，又不语对望了数秒，只见智代慢慢伸出右手小指微笑着说：“我们来拉勾……”

    我伸出小指，慢慢递过去和她的小指勾到了一起，然后我们相视而笑——无须言语，在这一刻，我知道我们都已经切切实实感受到了什么……

    智代微微抬头看着我，接着我看到她的身子微向前倾，对我这边伸出了双臂……

    我愣了一下，整个身子颤了颤，却才发现——这次，竟是智代伸手过来搂住了我。

    “……就这么约定咯……阳平……”

    我听到耳边传来这轻柔的一声，在这一刹那，我也终于明白了：那并不是心理作用——是的，不是心理作用……而等我回过神来时，却看见智代已转身快步踏上了列车，然后转身回来面对这边，随着响起的发车铃声和关上的车门，正透过车门上的玻璃窗微笑着向我们挥手告别。

    我也向她挥手，杏她们也从后面赶上来，我们一众人一边高高挥着手，叫着“智代，保重啦！”“一定要回来啊！”之类的告别话语，一边望着逐渐驶远的列车，直到它完全消失在我们的视线里……

    ……智代，最终还是离开了……不过，我知道我已经不需要再感到哀伤了……

    我拿出收在怀里那张带着些许体温余温的大头照，看着照片里那依然展露着快乐笑颜的智代，此时感受到的，已不再是哀伤与心酸——而是一份温暖的感觉，仿佛正通过着那照片上留着的些许余温，慢慢扩散到我整个身体里……

    我还望着列车消失的方向呆呆出神，杏却走了过来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放心吧……一定，会再见面的。”

    我看了看她此刻那望着前方坚定的眼神，微笑着点了点头，转回头来也望向同一个远方，手里，紧紧攥着那份在寒风中的温暖……

    智代，我们一定会再见面的……我，会一直等你的——直到能再次亲眼看到你那发自内心的笑容前，一直、一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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