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爱的魔法（1）

那是一个装满白色纸鹤的瓶子，就这么放在桌子一角。

    “有纪宁，这是什么？”我指着那东西好奇地问她道。

    “啊，那个啊……”有纪宁转身过来把咖啡放到桌子上后说，“那是我收集的大家以前折的纸鹤……”

    “哦？”

    “……其实是这样的……小时候，每当大家之中哪两个人吵架和好后，哥哥都会要他们折一只纸鹤互相送给争吵的对方作为和好的证明，并当众在大家所有人面前握手言和……这些纸鹤，就是那时由大家折出来的……后来大家都长大了，这东西对于他们来说都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了，于是他们很多人都不要了，而我就把这些纸鹤收集起来……从第一次他们动起手来，而哥哥再也劝不了的时候起，一直搜集到现在……只是到现在都还没搜集完全，因为其中有些人的纸鹤都已经不知道扔到哪里去了……”

    我又看了看那瓶子，里面的纸鹤看上去还不少，这也可以看出这帮人一直以来都吵了多少架了，看来还真是一帮暴躁的家伙。

    “那为什么你要搜集这些纸鹤呢？”我问。

    “……我看过一个咒语……”有纪宁缓缓说道，“说是当把这些标志着朋友们的有纪念意义的物品收集完全的话，最终大家就都能像以前一样和好的……”

    有纪宁说完抬头看了看我，微笑道：“当然，我其实也知道咒语这东西不能完全当真……所以，一边搜集纸鹤的时候，我还是一边在努力地想办法调解着他们之间的矛盾……”说着，她慢慢转头望向那瓶子。

    “……可是，到现在为止依然还是没用……”有纪宁脸上再次显出淡淡的忧伤，“所以有时候……我反而真的希望这个咒语是真的……我把这些纸鹤都称为‘魔法纸鹤’，只希望它们真的是有魔法，能帮助我让大家和好，就像以前那样一起快快乐乐地生活下去……”

    我不知道能说什么，只有静静看着有纪宁的侧脸沉默……

    “有纪姐……”

    正在此时，突然一个头上染着一撮银发的看上去也是不良少年的人从窗口爬了进来，一进来就摔倒在窗下，有纪宁急忙跑过去扶他，我也站起来一看，这个人身上有多处伤口，和上次那个叫须藤的比起来看起来要严重得多，看来是刚刚经历过一场大战后跑来这里的。

    “田岛，怎么了？”有纪宁似乎也感觉到出大事了，忙问道。

    这个叫田岛的呻吟了几声，好一阵子透顺了气后才说道：“有纪姐……不好了……须藤他，被佐佐木那帮家伙……打成重伤，进了医院……”

    “什么？！”

    我和有纪宁都是一惊，虽然以前就知道这两个帮派经常打架，但打得有人进医院还是第一次听说，看来这次是开始打得比以前都严重了，智代的话没说错。

    “我们和佐佐木那帮人打了起来……不知道他妈的他们那些人谁出手重了，我们这边的兄弟就也还了手过去，结果越打越疯狂……除了伤最重的须藤，还有其他几个兄弟都被打得倒在地上起不来了……我好不容易才逃了出来来到有纪姐你这里……有纪姐，请你帮忙一定去阻止佐佐木那帮家伙……”

    “可是，田岛你的伤……”

    “放心，我这只是小伤而已，休息一下就没事了……只是有纪姐你……还是快点去……不然搞不好就会出人命了……”

    没办法，有纪宁只好拿了药给田岛，向他问了打架的地点，就急急忙忙跑过去了，而我则也跟了上去。

    当我们赶到那里时，果然发现那里地上已经横七竖八的躺倒着好多人，都是全身淤青和伤口流着血，剩下那么零星的几个人还在那里你一拳我一拳地打着，但他们也是走路都摇摇晃晃站都站不稳的样子了。

    “快住手！！”

    有纪宁大叫着冲过去硬拉住了其中两个还在对打的家伙，带着几乎要哭出来的声音大叫着：“究竟为什么要打架？！为什么要这样？！”

    这时另外几个还打着的人也停下来，一个人捂着胸口带着点摇晃地向这边走来，有纪宁连忙过去扶住他——我认出这个人就是佐佐木，而且现在我知道，他就是这里其中一个帮派的首领。

    佐佐木看了看有纪宁，冷哼一声自言自语道：“是田岛那家伙吗？胆小的家伙，就知道会叫有纪姐来……”

    “够了！”有纪宁不断望向周围的人叫着，“究竟为什么要这样？！”

    “呿，还不是这些家伙。”佐佐木冷眼望向与自己敌对帮派的那些人，“今天他们的人和我们这边一个兄弟吵了起来，后来不知道他们那边哪个家伙，说不过人家就一拳打过来，我们只是为兄弟讨回公道而已！”

    “放屁！”一个很明显是与佐佐木这边敌对的不良叫了起来，“明明就是你们那边的人先出手的，还恶人先告状！”

    “什么？！”佐佐木这边的不良叫着，冲了上来，眼看又要再打起来，有纪宁急忙拦住。

    其实像这种不良乱斗的情形，到现在这个地步已经很难分得出最初到底是谁先动手，谁先不对的了，大家都只是看到自己兄弟被打后，抱着报复的心态以牙还牙，而另外那边的人当然也不会就这么被“欺负”，你打了他们，他们也就狠狠地还击，就这样你打我一下我打你一下，不断地恶性循环，永无休止，以至变成现在这种持续不断难以停止的集体斗殴。

    当下有纪宁全力拦阻，这两群人才没有再打起来，不过……

    佐佐木叫道：“确实，这样不停打下去也没完了，是时候一次性来个了断了！喂！那边的家伙们！你们有没有胆量来场一决胜负的决斗？！”

    几个不良对望了几眼，回叫道：“来就来，谁怕你？！”

    “好，够爽快！”佐佐木道，“那么给你们三天时间养伤，三天后的黄昏，带着你们那边的全部成员在镇里小溪堤岸那边来和我们进行最后的一场决战！输了的以后就要永远服从赢了的，有没有胆量？”

    “好！一言为定！！”

    “佐佐木！……”有纪宁急忙抓住佐佐木的手臂叫着，佐佐木只是轻轻拨开了她的手淡淡说道：“有纪姐，抱歉，无论你怎么说，我们这两个帮派之间的问题还是要解决的……”

    佐佐木说完转头对身边的小弟说声“走！”就带着一群人离开了，剩下另一个帮派的人就来扶有纪宁，我也连忙跑了过去。

    “有纪宁！……”我扶起几乎瘫倒的有纪宁道，“怎么样，没事吧？”

    “为什么……为什么……”有纪宁目光呆滞地喃喃自语着，“为什么大家就是不能罢手……为什么……”

    我和那些留下来的不良们相顾无言……

    …………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那之后好不容易安顿好有纪宁后，我把那个叫田岛的拉到了话剧社教室质问道。

    “……就是你看到的这么一回事。”田岛看了看我们周围的这几个人（渚和椋正害怕地躲在杏身后），“我们就是这样一直和佐佐木那边的人争斗着的……”

    “我不是问这个！”我一拍桌子叫道，“是问为什么你们一直固执地争斗！有纪宁都那么劝你们了，你们之前也没少受她恩惠，为什么就不能听听她的？！”

    “没办法的！”田岛也带着一丝怒气叫了起来，“一个小镇里不需要有两个帮派！现在这种情况，就算是和人大哥在也未必有什么办法，更何况是有纪姐……”

    还没等他说完，我就一把抓起他的衣领把他提起来叫道：“你他妈的说什么？！你的意思是你们一直以来都只当有纪宁是透明的吗？！”

    智代等人见此已经忙上前来劝，田岛也一手甩开我叫道：“我没有这么说过！无论是我们这边的人，还是佐佐木那边的人，都是很尊重有纪姐的，你也应该知道，像我们这种帮派，最看重的就是情义，有纪姐多次有恩于我们，我们又怎么会当她是什么透明？！其实她说的我们都明白，但是到现在这个地步，除了决斗已经实在是没办法解决了！看你的样子也应该和我们差不多，这道理你应该明白！”

    我无言以对——确实如我之前所说过的那样，这我是明白的……

    智代上前问：“难道除了打斗，就没有其他办法可以解决了吗？不能和谈吗？”

    田岛道：“没用的，我们两个帮派矛盾由来已久，冰冻三尺已非一日之寒，根本就不可能和什么谈；除非佐佐木那些家伙肯先收手，不然为了保护我们自己和自己的兄弟们，我们就不得不战斗！”

    “那就不能由你们先停手吗？”

    “如果我们停手了，有兄弟给佐佐木那些人欺负了怎么办？绝对不行的！”

    “就是因为你们这样想，佐佐木那边也这样想，你们这些家伙才打了十几年都停不下来！”我怒道。

    “我不管！”田岛也毫不示弱地叫道，“总之我们这边现在须藤还被打了进医院呢！这个仇不报我们誓不为人！三天后那场决斗，我们一定会击败佐佐木那些家伙的，你们谁也不要劝我们！——当然佐佐木那边也是一样的，我看你们还是少管闲事的好！”

    田岛说完就头也不回走出了教室，“砰！”一声用力地关上了门。

    “去你的！他妈的都是一群老顽固！”我生气地扔过去一个黑板刷，砸在刚刚关上的门上。

    “春原，你冷静一点……”智代在一旁劝道。

    “靠，我真的受不了这些家伙！……”我坐在一旁生闷气道。

    那之后我曾经去资料室找有纪宁，却意外地发现她不在。

    之后的两天，我一有空（作者：“我倒是想知道你什么时候是‘没空’。”）就去资料室看看，但在那里不是偶尔只有琴美，就是一个人都没有，以前一直常驻在这里的有纪宁却都不在。

    现在都快火烧眉毛了，她还跑哪里去了……她不在的话，还有谁去阻止佐佐木他们……

    对了，或许我可以试试去找宫泽和人啊，虽说他现在好像还躺在医院，但对于自己这帮好兄弟就这样快要互相残杀了，他怎么也不会置之不理吧？

    于是我就试着去医院找宫泽和人。

    有纪宁田岛佐佐木他们都没有说过宫泽和人住在哪个医院里，于是我就一个个医院去找（反正这小镇的大医院也就那么两三家），最后终于在一个医院里“找到”了宫泽和人，可是……

    当护士拿着一份记录说给我听的时候，我傻眼了……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而且……这事还是有纪宁知道的，因为那份记录上还有她这个家属的签名……只是，为什么她从来没有说起过？……

    当我恍恍惚惚走出医院的时候，还有种以为自己是在做梦的感觉，但这一切，却都是真的……

    …………

    “有纪宁的话，我记得好像听她说过她这两天是去了找什么东西。”

    终于在第三天一次见到琴美后，她这么告诉我——找东西？找什么东西？那帮顽固的白痴们今天黄昏就要决斗了，她这些天居然都跑去找什么了？什么东西这么重要……

    而想到这里，我环视了一下资料室，才发现这里相比前几天好像少了些什么……对了，是那个装满纸鹤的瓶子啊，之前一直都是放在桌子上的，有纪宁不在这几天好像都没看到，回想起之前有纪宁说过的关于那瓶纸鹤的事，难道说她……

    “阳平君……”琴美露出一丝担忧的神情道，“难道有纪宁她？……”

    我看了看她，那天质问田岛的时候她也在场，因此佐佐木他们决斗的事她是知道的……于是我点点头说道：“嗯……她可能……会出现在决斗地点那里……”

    “阳平君。”琴美突然说道，“琴美也要，去那里。”

    我惊奇问：“为什么？”

    “有纪宁是琴美重要的朋友，琴美不想看到她受伤害……”

    看着琴美脸上露着的少有认真的表情，我点了点头。

    于是在指定的时间，我和琴美一起来到了指定的决斗地点——那是在镇里一条浅底小溪附近，我们来到的时候，远远就看见小溪堤岸两旁已经各自站着一群人，正在互相对峙着。

    当然我知道，这就是佐佐木和田岛他们两个帮派的人了。

    “难道就真的没有人可以阻止他们了吗？……有纪宁的哥哥他也？……”琴美问道、

    我依然只是望着夕阳下那两帮对峙的人，沉默地摇了摇头……宫泽和人……是不可能的……因为，我之前遇见了“那件事”……所以我知道……

    “难道还是没有办法吗？……咦？阳平君？……”

    我能听见琴美的声音在背后传来，而她在她旁边突然发现我不见也是理所当然的，因为——此刻我正跑向那个小溪。

    “够了吧，你们这帮混账！”

    我就站在两个帮派中间的小溪上对着他们叫着。

    “从你们小时候开始，都已经打了十几年了，难道现在还不能停下吗？！你们这样打来打去的不烦的吗？你们是野兽吗？！”

    我刚跑过来时，能看到两边的人都愣了一下，而听到我在这里“大言不惭”后，佐佐木那边立刻就有几个不良就对着我怒叫：“你他妈的是什么东西？快让开别挡着我们决斗！还敢说我们是什么野兽？！”

    我对着他们叫道：“你爷爷我就说你们是野兽！怎么了？来打我啊！没种的东西！”

    “什么？！”那几个人正要冲过来，却被前面的佐佐木伸手拦住——这家伙见过我，当然会知道我是来干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