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闷的周佳莲已经不想去了。反正周日的语文课自习老师不会去检查,而且惯例要交的一篇作文肯定有同学会帮自己解决,周佳莲不担心。
她现在迫切要解决的是叫家长去学校的危机,虽然对其他同学来说算不了什么,但对周佳莲来说这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先不说她的个人主观意愿,即使她想叫也是不可能叫来的:前年出国发展公司业务的父亲已经快一年没回家了,而母亲那种女强人更不可能放下手头的业务从外地回家。
不过就算是父母在家,周佳莲也绝对不会告诉他们自己在学校犯了错,周佳莲=乖乖女,周佳莲=优等生,周佳莲=一切放心,绝对,绝对不能让父母为自己操额外的心,因为,因为……
周佳莲突然有些心痛,她痛恨自己这副残缺不全的身体。记忆里,不知道在什么地方,有个冷酷的声音让她恐惧,“……如果不行就再要一个吧,反正你们年龄也还不大……”
再要一个什么?九岁的小周佳莲已经知道省略号所替代的内容是什么,联系起父母对自己的冷淡,早熟而懂事的女孩从那个时候开始就明白自己在那个家里究竟该如何扮演下去。
必须要扮演好自己的角色,聪慧的女孩必须从父母的一举一动去猜测他们的喜好,对自己的期待,做到让他们满意的一切事情,这让她越来越工于心计,比其他女孩思虑也多很多。同时,这也让周佳莲疲惫不堪,只能靠青春期离开家人的叛逆来发泄心中的阴霾。
沿着杂乱的人行道毫无目的的漫步,周佳莲看着逐渐升起的满月,她知道,当这轮满月销蚀掉只剩一半的时候,就是自己17岁的生日了。
年轻然而心衰的女孩从九岁起就对生日没了期待,一块大大的生日蛋糕,几份价值不菲的生日礼物,空荡荡的房间,面对着冰冷的生日卡片,没有父母陪伴的生日还有什么意义?突然间,周佳莲眼中的父母模糊起来,她想哭了。
想逃离父母的视界,却又期冀父母的疼爱,矛盾的周佳莲在矛盾的问题上矛盾到了极点,爱钻牛角尖的女孩从来就是把简单的问题复杂化,她怎么也不会想到与父母沟通这一条简单的路子。
越想越烦恼,周佳莲摇摇头,回到问题的起点,再度思考起如何解决“请家长”的难题。
在思绪复杂的女孩心里,此刻并没有存起另一个即将进入她生命的女孩,而那个即将成为她生命里最重要存在的女孩,此时也没有意识到自己迟钝的感觉正渐渐的敏感起来。
“妈,今天我认识了一个叫周佳莲的女生,是个很厉害的女生,昨天晚上我还看到她跟门卫吵架……”晚餐的饭桌上是杨枫话最多的地方,闲聊间她提到了周佳莲。
“哦!漂亮吗?那个周佳莲长得怎么样?”杨母关心的只有这个。
“嗯,当然了,不过她的脾气,感觉,有点别扭。”杨枫在意的是女孩外表和脾气的不相配。
“那有什么关系,漂亮女孩一般都是有脾气的,是吧,老公?”杨母转向杨父,美丽的脸上写满了甜蜜。
“嗯嗯,当年你妈脾气也很大呢,还好,我们杨枫没有遗传到……”回忆起过去,杨父也是一脸陶醉。
没有遗传到……看看努力与晚饭战斗着的漂亮弟弟,为他擦干净满是汤渍的嘴角,杨枫不去想这些了,她在想,如果自己也和妈妈一样漂亮,会不会也和那个周佳莲一样大脾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