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文龙也必须重视。
徐学聚也不催促,与王文龙对桌而坐,王平保去给徐学聚叫饭。
现在《旬报》编辑部里头自己开设了小厨房,煎炒烹炸都能来得,不一会儿饭菜就上来了,伙食不错,今天吃的是煎海鱼、蚵仔汤、老酒蒸猪肉、地瓜干饭。 徐学聚一边等待着王文龙思索一边吃饭,他的吃相很有派,吃秋刀鱼都要将骨头唆溜干净然后一根一根放在盘子里。
半晌之后,王文龙才抬头道:“谁也没想到这篇文章能够传开,估计过不了多久热度就会消散。”
热度当然会消散,但是影响肯定非常深远。
这文章之中的政策没有一篇短时间之内可以实行下去,但是已经引起众人讨论,以后伴随着大明的矛盾日益尖锐,其中许多内容肯定还会被反复提起。
不要说到天启崇祯年间,就说此时往下万历皇帝还能活二十年,二十年间派太监收税收的整个大明不要不要的。
再让太监收个十几年税,王文龙的办法一定越来越有吸引力。
但此时这话不用说,此时此刻徐学聚和王文龙也是一样的判断,他点头说道:“想必沈阁老问的就是这段时间之内的做法。”
王文龙说道:“如今朝议纷纷,只因为圣上用我的文告来搪塞百官,沈阁老若要撇清自己嫌疑,不如也上疏言废矿监之事。”
徐学聚十分同意,但又犹豫说道:“但此上疏必须力加斟酌,若换做旁人还好,偏偏是沈阁老来做时……又分外难了。”
王文龙闻言不禁笑起来,徐学聚也露出苦笑。
沈一贯此时当然应该上疏表明自己站在文官的立场,换成谁都会这么做。
其实如果不是因为赵志皋老的实在写不动东西,只怕这篇文章赵志皋早就写上去了,反对矿监税吏不只是此时官员的政治正确,客观来说对于百姓绝对也是大德政。
客观来说,天下的文官有千万不对,东林党再是道貌岸然心思狡诈,都无法改变万历皇帝的矿监政策是恶政的事实。
万历皇帝收上去的税可不是什么万历三大征花掉了——万历三大征花的大部分是国库里的钱粮,内库可没往这三件事情上掏多少钱,而且万历三大征今年就打完了,万历的矿税可还要收二十年呢……
万历的钱大部分就是宅家的他自己花掉了。
这年代皇家造一个正殿的花费四五万两已经算非常节省,百年后,乾隆造避暑山庄的正殿,木材用上上好的楠木直接就花费了七万多两。
而造出来的正殿实际面积还没有后世一个 N线城市的地产商售楼部大。
相比之下七万两是什么概念?颇为富庶的松江府一年上缴的金花银也就八万两。
——一个富裕的州府,一年百姓的税银也就够修个售楼部面积的宫殿,还不包括内装的费用。
这年头的生产力太落后,稍上档次的消费所动用的钱财不是后世可以想象的。
万历皇帝不出门,但是这样的钱可是着实不少花。
史有明载的大开销:修定陵花了八百万,册封皇子花费一千二百万,过个生日平均花费二十多万两,更别说有事没事修修房子,养养小动物。
万历二十五年到三十四年十年的矿税落在他手上的金银换算成白银总共才六百万两左右,都不够他花的,还要定期把国库的银子搬到内库中花销。
而对百姓造成的负担远胜于此,就比如说房守士担任巡抚的山西,后世史学家计算山西税监太监孙朝每年收税至少在四万五千两,其中只上交给万历皇帝一万六千两,剩下的二万多两全部被他以及手下私吞。
孙朝已经算不错的了,只因为山西太穷,南方的富裕省份太监贪污的数额远不是孙朝可比的。
对于此万历皇帝不闻不问,甚至包庇太监,只为了更轻松的从民间捞钱。
关键是这些钱他完全可以不捞,只要把奢侈性的消费减少一点,实实在在就能大大减轻民间负担。
甚至只要能够把这钱多向辽东倾斜一点,萨尔浒之战也不会打成那个鸟样子。
道理是这个道理,事也是这些事。
但偏偏不好劝。
阁老沈一贯是个老奸巨猾的性格。
沈一贯肯定生怕文章写的不好触怒皇帝,所以宁愿不说。
王文龙摊开稿纸道:“我权且铺就一些文字,大人看看能否呈给阁老。”
徐学聚口中嚼着米饭,就看王文龙落笔飞快,很快在稿子之上写下“守成、遣使、权宜”三个论点,然后又在每一个论点下面开始引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