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呀!紫儿你过来这儿坐。”
李静香指着身旁的椅子,待银紫一入座,她立即投以抱歉的神色。
“对不起,紫儿,那天,我竟然同三妹一起怀疑你,我错了,若不是有你,老爷的毒不会那么快缓和下来,请你接受我的道歉。”
“娘,您别这么说。”
“我差点就做了错误决定,幸好那天有青儿支持你。”
“是呀!沐哥哥很信任我。”讲到沐青,银紫唇边就扬起淡淡的笑意。
李静香默默注视着她那因想着心爱男人而露出的美态,平静的眸子开始有了丝波动“我想,你和青儿一定会过得相当幸福。”
“娘,你怎么了?”
李静香叹了口气道:“我想起了自己年轻时,总天真地以为老爷对我是一心一意,却不知道,他的一心一意只有在与我相处的那一刻,他有很多个可以一心一意的对象。”
银紫似乎可以感受到李静香的悲伤。
“娘,你恨爹吗?”
李静香沉吟了会儿,回答道:“与其说恨,还不如说我已经失去了感觉,早对他的行为不再有期盼,与其耗神在他身上,我开始学着为自己着想,倒是紫儿,有了娘这个借镜,你可得好好看着青儿,别让他将老爷的那一套学去。”
“不,沐哥哥不会这么做!”
“紫儿!我当初也是这么坚信”
“娘,沐哥哥是个重诺的人,他对我允诺过,他一生只要我一个妻子,如同他相信我般,我也相信他。”银紫唇畔的笑朵充满了幸福。“娘,你该对你儿子有信心的。”
这句话对李静香而言,像是点醒了什么,她跟着笑了起来。“是呀!我自己的儿子,怎么可以对他没信心,你们是对相爱的夫妻。”
相爱的夫妻!这话说中银紫想咬牙的地方,一张小脸登时垮下来。
“娘,我还在努力让沐哥哥爱上我。”努力,再努力,她一定会让他爱上她,不,是只能爱她这个妻子。
“青儿他不爱你?”这怎么可能!
“我问过他,但他没回答我。”
房门突然让人推开。
“大姊,这么巧,我才想命人去叫紫儿过来,原来她就在你房里。”
嗲声嗲气的黄娇娇,完全视礼教于无物,问也没问主人一声,大刺剌走了进来,把热茶壶往桌上一放。
“三娘找我有什么事?”银紫的视线一直盯着那壶茶水不放。
“我亲手泡了壶茶想找你来聊聊呀!那天是我口气不好,说你的汤药有问题,我是来向你陪不是的。”
银紫战战兢兢地看着她替自己和李静香倒了两杯茶。
黄鼠狼拜年,没安好心眼。
“三娘,你别这么多礼了。”她一点也不想接收送上前的茶杯。
黄娇娇可没给她回绝的机会。
“你要是不喝我这杯道歉茶,就是不尊重我,喝吧!你瞧,大姐尝了几口,你还担心什么?不会是以为我在茶水里放了什么吧!”
银紫勉为其难端起茶水,才凑到鼻前,轻嗅一下茶香,立即变脸。
“娘,别喝,这茶水有异!”她随着小姐闻遍百种香味,这个味道,不只是茶水味,又一种清淡的刺辣香那是七烈草!
只是,接下来黄娇娇说的话才真是让人惊愕不已。
“看来她不肯喝茶,大姊,我们该怎么办?”
银紫猛然转头,一把冰凉的匕首就搁在她的颈项。
* * * * * * * *
真正唆使黄娇娇在茶水里下药的,是李静香,那个一直让人以为处于弱者地位的可怜大夫人。
此时的她,早已撤去那伪善的平和面孔,教银紫看得惊恐。
“娘,你和三娘是串通好的!”不敢相信,眼前阴晦面色的女人会是方才与她畅谈的长辈。
啊!她想起来了,之前有好几次,汤药都是经由李静香之手拿入庄主的房里喂食,李静香是最无害的大夫人,当然不会令人起疑。
“爹的毒也是你所为!天哪!那么二娘是被你嫁祸的?”好个心机深沉的女子,银紫开了眼界,这趟出来,千奇百怪的人都让她遇见。
“是她千方百计地想斗垮我,不能怪我对她如此狠。”李静香冷笑着。
“娘,你为什么要这做?为什么要毒害爹?”
“是他先辜负我,娶了我进门就不该再贪恋其他女人,那些女人仗着他的眷恋,全都不把我放在眼底,对我冷嘲热讽,暗地里联手欺负我,但他却坐视不理、既然他对我这么狠心,我也要他尝尝什么叫痛苦。”冰凉的刀身紧紧贴着银紫,李静香故意在洁白的皓颈上刮了刮,意在吓她。“你是个不错的女孩,很可惜,如果不是你妨碍了我的计画,我真不想这么早取你的命。”
错在银紫不该出现,不该治愈老庄主,这才让她动了杀念。
“你杀了我,沐哥哥一定会知道的。”
李静香眼神示意,要黄娇娇端来方才的水杯。
“我给老爷饮用的,是一小撮七烈草粉末,而给你的这杯,却是将整株草的粉末都放了进去。只要你喝下腹,我包管你疼得死去活来,连开口的力气也没有,要不了多久,我想你也没有机会开口了!至于是谁下的毒,我这位疼爱媳妇的婆婆是怎么也扯不上关系。”
“你好恶毒,你有本事就一刀杀了我,我不会喝下你这杯茶。”
李静香和黄娇娇不约而同地笑了出来,
“我当然知道你不会喝,刚刚那话是我吓你的,这杯茶水,其实是另为某人而准备。”
李静香的说法令银紫背脊升起一股寒意,随着一道破门而入的身影,她的不安得到了证实。
“沐哥哥!”不,不要是她想的那样。
“终于轮到你登场了,青儿。”李静香朝沐青一笑,笑意却极冷。
一切的一切,都只为了演这场戏,故意让丫鬟发现黄娇娇下毒,好引来沐青步入陷阱。
“你不能这么做,他是你的亲生骨肉呀!”
面对银紫惊骇的语气,李静香反而露出更诡异的笑容。
“娘,你这是做什么?”见匕首架在银紫颈上,沐青浑身警戒起来。
“我在替我儿媳妇做测试呀!”李静香一个示意,黄娇娇立刻奉上茶水。
“喏,想要你的宝贝娘子没事,就乖乖把这茶喝了。”
“沐哥哥,不可以,那茶水里有毒!”银紫出声阻止,
“我说青儿,你娘子很担心你不爱她呢!她问过你,你却没回答她,紫儿很伤心的你知道吗?”李静香的声音忽高忽低,格外恐怖。
沐青看着受制于人的银紫,她眼底透露着对他的担忧,紧咬着唇的模样让他好不舍,多想冲上前把她救回来,但那把匕首,却令他不敢轻举妄动。
“要娘说,你把这茶水喝了,用你的命来换她的,这样足够证明你的心了。”
“李静香,你真的疯了吗?他是你儿子呀!”银紫再次破口大叫。
“他不是。”李静香脸一沉“他是董贞那贱女人的孩子!”
此话一出,不单单是沐青和银紫吓着,就连一脚跨入内的莫修也一僵,董贞,是他娘的名字。
除了李静香,另一个知情的黄娇娇也开了口“大姊和二姊生产的那天,你们两个就让产婆掉了包,二姊是所有姊妹中心肠最狠毒,也是最想爬上元配之位的女人,大姊早就算到二姊会伤害她的孩子,便把自己的儿子给二姊养,让二姊护着你到大以确保平安,这样一来,二姊想加害的反而是自己的亲骨肉。”
当时,她是唯一目睹经过的人,反正她图的不过是莫月山庄的钱和地位,李静香向她保证过,只要与她合作,自己将一辈子荣华富贵。
“这么说,大娘才是我的亲娘,而我娘自始至终却都不知道这个事实。”
“二少爷,你这话就说错了,你以为二姊为什么会寻短?”就是知道亲手害死了自己的孩儿,这才忍不住自责而结束生命。
李静香这招借刀杀人,真是一举解决了两个人。
“原本这一切完美的天衣无缝,等老爷一死,我的修儿就可以名正言顺地继承莫月山庄,但偏偏,该死的你回来了,还带了一个坏我计画的妻子回来。”李静香眼底闪着暴戾之色,恶狠狠地瞪着沐青。
“我不会让你抢走修儿的一切,莫月山庄是修儿的。”想当上莫月山庄的主子,得先看他有没有这个命当,
“你疯了!沐哥哥根本不想和莫修争什么。”她不愿因为自己拖累沐哥哥!
银紫又叫又扭,雪白的皓颈,出现了一抹红痕。
“紫紫,不要动!”沐青看的又惊又恐。
李静香一手压制住银紫要她安分。
“要怪就怪他体内流有那贱女人的血,我永远不会原谅那女人抢走我的夫君,我更不允许她与老爷的子嗣遗留在世上。”
要解决沐青可不容易,因为他的功夫了得,不过,他有个死穴,就是银紫。
“喝与不喝,决定权在你,喝,你死;不喝,就她死。”李静香下了最后警告。
“我不准你喝,沐哥哥,你听见了没有,我不准你喝!”银紫的声音哽咽,因为见到他毫不犹豫接过那杯茶。
“紫紫,原谅我这次不听你的话,你知道的嘛!我最见不得你让人伤着,你放心,我一定会救你。”
“你敢喝!我会气你,会气你,会很气很气你”她怎么笨的以为他不爱她呢!
沐青笑了笑,然后一仰而尽,银紫则让泪水爬满了脸。
他将茶杯翻过,表示一滴也未留。“现在可以放了紫紫吧!”
李静香冷哼一声“你想,我会这么轻易放过你们吗?”不,她不会,沐青和银紫都得死。
手里的匕首才欲划下,莫修却突然出声喊了娘。
“你刚刚喊我什么?”李静香拿刀的手似有不稳。
“娘、”他往前一步,看出了李静香情绪浮动,又试着朝前一步。
“我多希望你唤我一声娘,而不是大娘。”
就是现在!
莫修见刀口离银紫的颈子约有一寸,立即扑上前,欲抢夺李静香手中的匕首。
“大哥,救嫂子!”
一声令下,沐青身形一闪,手一探便抓牢银紫,将她带离李静香的桎梏,旋即后脚一踢,一张圆凳顿时飞撞上正想逃走的黄娇娇。
沐青这一脚,聚集了多少愤怒,可想而知那张凳子带有极大街劲,黄娇娇被椅子撞到,整个人连门扉一块飞了半尺远,当场撞晕,而李静香也让莫修制服住。
银紫两手立即紧紧抱着沐青,哇一声大哭出来,
“哇沐哥哥,沐哥哥,你把我吓死了。”
“我说过一定会救你,我只要你平安无事就好。”拍着她的背,沐青忍着腹中泛起的绞痛感和喉中窜起的甜腥味。
外头的仆人全让这阵惊吵给吓得赶来。
“沐哥哥,你的身子有没有哪里不适”银紫垂着泪,猛然想起那杯毒茶,害怕的抬起头来看着他。
“别哭了,我没”他额头疼得泛出冷汗,咬牙噤声。
“他怎么可能没事,他眼下的可是整株七烈草捣成的粉末,银丫头,别告诉我你不知道这七烈草的毒性有多强。”
出声的,是从没了门扇的房门口探身而入的蓝袍男子。
“蓝大哥,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没来得及让银紫问完,沐青高大的身子开始摇晃。
“沐哥哥,你怎么了?”
一阵搅弄五脏内腑的刺痛几乎让他晕厥,他疼得全身颤抖,唇角泛白,最终呕出一口血,不堪痛苦地身躯一软。
“沐哥哥!”银紫抱着他喘息不已的身子哭出了声。“救他,快救他,蓝大哥,我知道你有办法救他!”
蓝袍男故意不看沐青中毒的模样,就怕自己心软。
“我可以救他,甚至莫月山庄的老庄主,我都可以救活他们,但是我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都好,我统统答应你,求你快救他!”银紫不顾一切地大喊。
“我要你乖乖回钱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