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婚燕尔,这清晨里,小登科的百里息不似想象中的那般醉倒在温柔乡,而是早早地就梳洗穿戴好,准备去衙门里上任。
因他仗着岳父权势,于府衙中寻了一份体面的差事,是个文职,每日只管记录府银的进账支出,清闲非常。
“阿息,我们去你的旧宅看看吧,你不是说小桃儿就葬在旧宅的院子后头吗,改日我和爹说说,将桃儿的坟冢迁到田家来。”
铜镜前,田言画完眉。她回身看向那换好了一身官服的百里息,只道他的夫君颇有上进之心,根本不像外人说得是草包怂货,从前不过是无人赏识他罢了。
百里息听田言说起小桃儿,本还一愣,刚想问这桃儿是何许人也,随即就反应过来,原来是他那刚刚过世不久的倒霉女儿的乳名。
常言道,昨日之日不可留。
如今的百里息名利美人在手,自然不想提起旧事。他看向田言,心中盘算着此女子年芳十七,生得一张如花面容,真真比那柳阿蛮强上千倍万倍。
“你去瞧她做什么,晦气得很。”百里息笑着,口气却是不善。
田言听他如此贬低自己的女儿,心中忽地升起一阵不安,却只当是百里息因为记恨柳阿蛮,才迁怒这无辜稚子。
“我见过桃儿,那孩子挺可爱的……”田言一挑眉,她虽已嫁为人妇,可眉眼间还透着少女的天真烂漫。
百里息呵了一声,方才记起田言这样的性情,和多年前他在街市上偶遇的那制香女子如出一辙,一样的最为好骗。
便不由感叹,世人皆好美色,他曾心悦过柳阿蛮是真,后来嫌弃她人老珠黄、疾病缠身也是真。
正因如此,那日朦胧烟雨中,他不过是扶了将要跌倒的田言一把,从对方的眼神里,百里息就看出了,这姑娘喜欢他。
那时,若不是他尚有家室在身,恐怕早就成了这田家的上门贤婿。
想来田言虽出身名门,却到底只是个妾室所生,上不得台面。
他娶了她,对于他们彼此来说,谁都不算失了体面二字。
“好,那便去吧。”
百里息一朝春风得意,便开始自命不凡,他走到田言的身后,与那看着他时眸中闪着光彩的女子相视一笑,上演着夫妻情深的戏码,心里却是瞧不起这般愚蠢的女子。
他望向铜镜中自己的倒影,感叹他今日所得,多亏了这一张俊俏无比的脸。
“这——”
不过,出乎百里息意料地是,当他依着田言的意思,回到旧宅去迁桃儿的坟茔时,却发现了一件怪事。
他才离开短短数月,整个宅院却好像荒废了数百年一样,从里到外地爬满了青藤,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其中,以长在秋千旁的那一株最为奇特。记得他和柳阿蛮刚成亲那会儿,阿蛮最喜欢坐在这架秋千上对他笑了。
这藤栩栩如生、姿态曼妙,恍若一个衣袂翩翩、容颜妩媚的绝世佳人,正抬眸凝望着天边月色,或是翘首盼着什么人归来。
藤如美人,令百里息见了,就好似着了魔一般,即刻差人将青藤连带着秋千都一同搬回了府上。
还戏称,田言与这藤容貌有三分相似,如此有趣之物,如何忍心令其在旧宅中蒙尘。
此后,百里息的行为举止愈发奇怪,每逢月圆,他总是一个人偷偷跑到花园里看着青藤发呆。
久而久之,田言每次看向那青藤时,都会觉得此物又鲜活了几分,似乎在那层薄薄的树皮下,真的藏着一个活人。
这种感觉令她不寒而栗。
日子一天天过去,待到来年中秋夜,田家的团圆宴上,田言遍寻百里息不见,她一抬头见今晚月色如此之好,心中也就有了想法。
“阿息,你想看这藤何时来都可以,但今日家中长辈都在,你怎能如此失礼?”田言怒道。
她想将人劝走,可百里息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任她磨破了嘴皮,也没有半分回应。
“阿息?”意识到事情不对,田言冲上前去拉他,这才发现那株美人藤竟似活了一般坐在秋千上,一双木雕的眼珠静静地看着她,好似有什么话要对她说。
“别被他骗了——”美人藤的嘴唇上下动了动,明明没有发出声音,可这句话一直在田言的脑海中回荡。
田言惊叫一声逃走,如水的月光下,她忍不住地回头张望,却看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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