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黎第一时间看向花奉生,后者正因段清泽的狂妄之语而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
她忽然觉得也不是完全没有圆过去的机会,死死盯着段清泽道:“杀什么杀,从小到大你有什么不顺意了就一口一个杀,可你能杀得了谁?蝼蚁吗?”
段清泽双唇微动,但沈黎抢在他开口前道:“不要说了,既来之则安之,你忘记祖父在临死前说了什么吗?”
段清泽微微蹙眉:“什么祖父?”
沈黎:“……”
你该问的是“说了什么”,而不是“什么祖父”!
沈黎感觉自己是完全带不动了,她放弃继续跟段清泽纠缠,无力地转头去看花奉生。
花奉生好歹是个元婴,他起初没把段清泽三人当回事,只因为实力悬殊,他们便是耍什么花样也翻不出天去,可如今,先是有段清泽无视了他的威压,再有段清泽姿态轻松说出的那些话,花奉生不得不警惕起来。
因为多年来的安然无恙,花奉生一直没有多想吴震群一个人带着他们三人回来的事,只是嫌弃货物太少了。可如今想来,伍君受伤觉得太丢脸了而没有一起回来这个想法完全站不住脚,伍君若觉得丢脸,根本就不该说什么受伤,随便说个理由便可继续待在外头,这是捕鹊堂的权利,无人能置喙。
疑心一旦生出,不得到验证便不会彻底消除,花奉生连声招呼都没打,便突然出手,扯下腰间丝带,向段清泽掷去!
段清泽一手抱着沈黎,微微侧身护住她,另一手一把抓住了那蕴含杀机的丝带。
在花奉生震惊的视线中,段清泽冲沈黎微微一笑:“姐姐,他先动的手,我总可以杀他了吧?”
沈黎还能说什么?
都暴露了,当然只能杀人灭口了。
平常雏鸟们待的小院都是上锁状态,而角楼内除了负责做饭的厨子们和少量几个负责洒扫的仆从,就没有旁人,这会儿此地除了他们这六人,便再没有别的人影。
也就是说,杀掉花奉生也不算暴露,反正按照他们原先的计划,也是要干掉一两个妙法阁的楼主引阁主前来查看,只是现在太快了而已。
“林道友,那两人便拜托了,别让他们逃走报信。”沈黎飞快地提醒了一句。
红鸾二人根本就没想去报信,即便她们很吃惊花楼主怎么就跟他们打了起来,但以花楼主的修为,打几个筑基还不容易吗?
听到沈黎的话,她们只觉得好笑,就凭他们,还能牵制住花楼主吗?
然而接下来的一幕,却教二人几乎以为是做梦。
只见段清泽抓着丝带的手无视了上面缠绕的爆裂灵力,旋转手腕绕了一圈,轻轻往自己这边一带,花奉生便被扯得往前。
对上段清泽那狠戾的眉眼,花奉生不由得打了个冷战,直觉被拖过去会死,便下意识松手,任由段清泽将他的常用法宝抢了去。
段清泽低头在沈黎耳边道:“姐姐到一旁歇会儿。”
说完便用巧劲将她送了出去。
花奉生刚将目光转到沈黎身上,甚至还没想到攻击沈黎好让段清泽分神的想法,便听段清泽那边一声冷笑:“别想打姐姐的主意。”
段清泽抓着丝带的手微微用力,霸道的灵力与神识一道冲入法宝内,将原属于花奉生的神识烙印扫了个干干净净,原本隐隐散发着七彩光芒的法宝在这强力破坏下霎时暗淡了足有九分。
花奉生因此而神识剧震,面色苍白,咬唇怒道:“你竟毁了我的法宝!”
这是他用得最长久也最喜欢的法宝,二百年来还是第一次受到这种重创。而且,对方竟如此轻易便抹除了他的神识烙印……此人究竟是什么修为?
此时一旁观战的红鸾二人也惊愕不已,她们已意识到不对,刚转身跑出去两步,一道剑光闪过,二人的脖子上便多出了两道血痕,随后死不瞑目地倒下。
冲破丹田封禁的林之存收回丝毫没有沾染血迹的长剑,面容平静地看向段清泽和花奉生二人。
林之存练气时期便出来历练了,虽心存正义却并不迂腐,手上早就沾满了邪恶之人的鲜血,杀人并不会犹豫手软。
在他得知妙法阁的所作所为之后,他便明白,为妙法阁做事之人无一人无辜。之前在外头解救那些受害者时他也不曾放过妙法阁之人性命,而吴震群的存活只是个意外。
在解决掉可能暴露他们的侍女后,林之存便静静地站在一旁,边警戒四周,边看着段清泽和花奉生的打斗。
实际上,这并不能称作“打斗”,只是单方面的玩弄和杀戮。
只见段清泽轻松毁掉花奉生的法宝后便慢吞吞地向前迈步,明明每一步都轻松如林间散步,却似千斤重般踩在花奉生的心口。
花奉生忽然拔地而起,他看不穿眼前之人的修为,便决定要去找救兵!
然而他才抬起半个身位,疾射而来的丝带便缠住了他的脚踝,另一头传来无法抵抗的力道,他瞬间被拖回地面。
他心道一声不妙,手在储物袋上轻轻抚过,掌心便多了一把小巧的银白剪子,它跟丝带是一套,也有七彩光芒,他还没看到来人,便直接将剪子丢掷出去。
这剪子迎风变大,同时也生出一把一模一样的,两把剪子将会以某种阵势将人困在其中,阵中人会不断被消耗灵力和精力,只要分了一点心神,便会被剪子组成的阵法撕碎吞噬。
然而原本巴掌大的剪子只涨了一倍而已,尚未达到它预定的大小,便被一只纤长白皙的手一把抓住。
花奉生心中惊惧,那人却已一闪到了他跟前,同时庞大深不可测的神识碾压过来,将他生生钉在地上无法动弹。
段清泽轻轻一甩,将两把缴获的剪子一上一下刺入花奉生的上下丹田,在强大的外部灵力作用下,原本属于花奉生的剪子从他身前刺入,刺穿搅碎紫府和丹田,又穿过他身体飞出,最终咚咚两声,整个没入亭子的柱中。
其中一把剪子慢慢消失,融回另一把剪子中。
花奉生瞪着失去光彩的双眼,娇小的身体往后仰倒,重重砸在地上。
上回段清泽打戮天宗长老徒弟时沈黎没见着,这回才知他打起来身姿是如何的悠闲飘逸,跟初见时他面对天雷时的狼狈大相径庭。
当然,他下手果然够利落够狠。
沈黎也在修真界待了快半年,虽说修炼因为没人指导也没资源堆进展不大,唯有逃跑的身法在筑基中间实属不错,她对理论知识的掌握却是归属于“机会主义者”。
也就是说,能学到什么就学什么,不管杂不杂乱不乱,只要相关的知识她都想知道。
而关于要如何杀死一个修真者这种性命相关的事,沈黎自然是第一时间了解。
对于练气、筑基这样的低阶修士,基本跟凡人一样,凡人怎样会死,修士也差不多,只是相同的伤势比凡人难死不少,但面对捅心、割喉这样的致命伤,也难逃一死。
越高阶的修士自然越难死。
金丹修士对于致命伤的耐受要好很多,给机会的话也不一定会死,所以毁掉丹田是最保险的。
元婴以上修士开拓了位于额头的上丹田,即紫府,那为了保险,就必须上下丹田一起毁掉。
分神以上的修士,神识十分强大,若恰好有合适的材料,又有合适功法,上下丹田全毁了也可以凭借元神存活很长一段时日,就比如随身老爷爷丁圃山,他也担心自己会力量耗尽消散,所以肯定很想尽快重塑身体。
花奉生是元婴修士,因此段清泽杀他时上下丹田一起毁掉,花奉生便死透了。
这足可见他在杀人一事上的谨慎。
沈黎忍不住联想到,要杀她这个筑基修士可真是再简单不过,捅一刀就可以了。
段清泽本想把手中的丝带丢掉,但看到不远处的沈黎,他便一跃至她跟前,将丝带给她:“姐姐,我记得你储物袋中什么法宝都没有,这个我已抹掉神识,你拿去简单炼化便能用了,刚好够你用到筑基巅峰。”
沈黎回神望向段清泽,没有立即接过,神情有些迟疑。
段清泽却误会了她的想法,歉然道:“我不爱用法宝,没有能给姐姐用的。姐姐若不喜欢,便再等几日,等离开妙法阁我便帮姐姐炼制一个心仪的。”
洞虚大能说愿意亲手给你炼制定制法宝,你高兴吗?
别人怎样不知道,反正沈黎是不敢高兴,只一把接过那丝带道:“我觉得这个就可以了,阿泽你不必麻烦了。”
段清泽却不赞同:“让姐姐高兴的事,怎会是麻烦呢?”
沈黎不想再纠结这类的问题,只敷衍道:“阿泽你有心了,等妙法阁的事解决了再说。我们得赶紧想想下一步怎么走。”
沈黎说着便将丝带收入储物袋。元婴修士使用的法宝当然是好的,即便被段清泽暴力破坏损毁了大半,比残次品还不如,对她这个筑基来说已足够用。
她只是还不太习惯这样接受他的“赠予”。
目前她只是为性命接受他最低限度的“保护”,可如果多了这样的赠与,就好像他们之间多了些别的什么联系,这会让她不安,怕这会是失控的开始。
沈黎抬眼,便见林之存已走了过来。
林之存的目光不自觉落在段清泽身上,但不敢多停留。
花奉生是元婴,然而刚才段前辈跟花奉生的打斗却是碾压性的,段前辈全程轻松惬意,看得出来若非他耐心不佳,还能再玩上一段时间。
段前辈就像是玩弄猎物的猎人,毫不掩饰他对猎物的恶意,身上似有黑色旋涡,将猎物一点点拉往深渊。
然而,脱离战斗状态后的他,在面对沈道友时又收敛了不少,几乎看不出战斗时的张狂。
林之存不敢猜测段前辈究竟是什么修为。
沈黎看看段清泽,再看看倒地的三具尸体,无奈道:“……或许应该还是能再拖个几天的。花奉生喜欢亲自上课,但被抓来的人都被关着,他们便是觉得不对也只能待在院中。平常其余楼主都不会过来。院中的洒扫仆人都关起来就好,厨子继续维持现状……”
沈黎越说越安心,随即又想到一点:“但明日孟宛会过来,要是把她扣下,羽楼那边不知会不会察觉。但或许可以利用这一点……”
段清泽道:“谁发现了我杀谁。”
沈黎瞪他一眼:“人死多了就怕阁主警惕,不敢再来了。只死一两个,阁主或许会怀疑是内部斗争来看看。”
段清泽也想搞死阁主,因此没再反驳沈黎的话。
林之存道:“那接下来要如何让阁主得知此事?”
沈黎道:“说是阁主单方面联系羽楼楼主,我是不大相信的,或者说,这肯定不是全部。这么大个地方,万一出点什么事,阁主不能及时知晓很耽误事,因此,我倾向于认为这里除了羽楼楼主外还有别的阁主眼线。我们只要把花奉生的死亡说成是失踪传出去,阁主应该就会赶来看看。失踪是个大事,又不像当场死亡一样令人那么警惕。你们觉得呢?”
到时候,便是瓮中捉鳖!
段清泽毫无意见和原则:“姐姐说得都对,我听着就好。”
他说完还看了林之存一眼,这一眼毫无温度。
林之存不自觉小退半步,道:“沈道友说得有理。”
沈黎看出段清泽在威胁林之存,但见林之存目光清澈,确实是没有意见,她才放了心。
“那么接下来就要……”
“花楼主?”
一道洪亮震怒的声音惊得沈黎一个激灵,她转头看去,只见一个高大的身影已站在花奉生尸体边,正要去探花奉生的生机。
他们几个在亭子里,花奉生的尸体在外,对方一时没顾上他们。
……不会吧,这也太快暴露了吧!
沈黎震惊于自己的倒霉,却发觉身边的段清泽早已不见了踪影,几如鬼魅般出现在来人身后,不知何时被他拿在手中的剪子被他连续挥动两下,瞬间刺穿了那人的紫府和丹田。
来人在毫无所觉的情况下被人靠近,又在瞬息间被夺走性命,噗通一声倒在花奉生身上。
沈黎:“……?”
她还没反应过来,一切都结束了。
随即她意识到,段清泽肯定早就知道来人的到来,但他不提醒,等人来了便直接把人杀了。
他还没有洞虚的偶像包袱!一个洞虚竟然偷袭杀人,他这张老脸都不要了!
沈黎飞快赶至段清泽身边,他垂眼看着地上新增的尸体,眼神冷得不像是在看一个人。
段清泽抬眼看来,见是沈黎,无论是神情还是眼神都瞬间变得柔和:“姐姐,他是元婴后期。”
妙法阁内就只有一个元婴后期,宫楼楼主尤禹舟。
沈黎盯着地上两具叠在一起的尸体,也懒得再说段清泽,为防止再有人过来,她说:“我们赶紧把尸体处理了,别再让人看见。”
她把二人的储物袋取下,里面可能有在阁内通行的令牌,有了令牌可以少点麻烦。
段清泽蹙眉道:“我不想放储物袋里,很脏。”
沈黎:“……?我也没说要放你的储物袋里啊。”
段清泽立即道:“也不能放姐姐的。”
沈黎:“我没有那么变态!”
段清泽看向林之存。
林之存:“……?”
沈黎还真怕段清泽强行要将尸体都塞林之存的储物袋中,连忙道:“塞什么储物袋,会臭的!丢鱼池里不行吗?我看里面的鱼牙齿很锋利,毁尸灭迹不是问题。”
这里也不是法治世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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