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母亲,她的弟弟,都在。
夏雨桐站在病房透明玻璃前,幽幽的看了去,就看到她的母亲正在给弟弟换药,身材清瘦的弟弟面色惨白的躺在床上,眼底忧郁。
“我不吃。”
不过十六岁的少年,对着母亲送到了嘴边的食物摇头,满脸的倔强。
夏雨桐惊诧,记忆里这个弟弟一向是听话的,从来都不曾违背过母亲跟父亲的意愿,虽然她也不怎么亲近这个弟弟,可是此刻,她还是感受到了白勋眼底的抗拒跟厌恶。
“你要是不吃饭,身体机能就跟不上,到时候你怎么康复,怎么出院?”
李秀莲急了。
“我就算是死在这里,我也不要用我姐卖命的钱当医药费!!!”
那少年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嘶吼出声,整个病房的人见怪不怪的瞥了这怪异的一家子,又鄙夷的回头,继续各自的事情。
这场景都已经习惯了,从那家的女儿在医院拔了氧气管之后,这样的场面,常见。
“医生说,她醒不过来了。”
李秀莲双手紧紧的抓着饭盒,面如菜色,可是眼底却没有任何后悔。
“她要是不死,我们家就会有两个病人,到时候别说是负担了,就是照顾也照顾不过来,白勋,别给我耍脾气,赶紧给我把饭吃了,你要是不吃饭,咱们就耗着,你也知道,你爸爸还没下班,你也不想看他下班回家吃不上饭吧?”
白勋紧绷的肩膀不断的颤抖,双眼通红,消瘦到只能看到骨头的双手死死扣着病床的边缘,指节泛白。
他没动,他身后的李秀莲也没动,两人就像是互相较劲一般,谁也不肯退缩。
夏雨桐在外面看着,觉得身子有些发凉。
没回来之前,她想过很多遍,再次见到他们,到底会是个什么场景,她以为,至少也能在他们的眼底看到思念跟后悔。
然而,她什么都没看到,除了坚定还是坚定。
她,真的不该天真的,要是乖乖留在京城多好。
当她的阔太太,走到哪里都有人给她让路,当个土皇帝。
多好。
眼眶有些涩,她下意识的揉了揉。
顿时红了一片。
“你回去吧。”
白勋终究还是用被子捂住了自己的头,没有再说什么,而李秀莲盯着起伏不定的被子,紧紧的攥了攥双手,拿起东西就朝着外面走去。
出门的时候,夏雨桐看清了她脸上的表情,冰冷而又漠然,她手里拎着的保温桶,还是她曾经带去学校的那个,熟悉得不得了。
病房门在夏雨桐面前关上,李秀莲停了下来,怪异的看了一眼她,然后准备离开。
“阿姨。”
他们两个之间的距离,不到一米。
“你是?”
李秀莲停了下来,打量着夏雨桐。
“我是,白芷的朋友。”
夏雨桐承认,她是恶劣的,她就想要看看,她的母亲在做了那样的事情之后,听到这个名字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可是她失望了。
“哦,白芷现在不在这里,已经转院了,你要是想要看她的话,需要联系她男朋友,我不知道具体地址。”
联系她男朋友
不知道具体地址
她果然是,天真了。
刘秀莲走了,夏雨桐呆呆的在门口站了十多分钟,吓得旁边的护士还以为她怎么样了,问了她两遍。
她眨了眨眼睛,收拾好情绪,打开门走了进去。
病房里,白勋也呆呆的坐在病床上,手里拿着的,是她的照片。
她苦涩的笑了,笑得眉眼都清淡了不少。
她曾经因为父母把重心都放在这个孩子身上,所以或多或少都对他有些隔阂的,可是她出了意外之后,只有这个孩子还一直记着她,还有那么几分怀念。
“白勋。”
她叫弟弟,从来只叫全名。
“嗯?”
白勋抬头,瘦的只能看到骨头的脸颊全是病态的苍白。
“我是你姐姐,的朋友。”
“我姐姐的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她出了意外这么久,你怎么才来看她?她已经不在这了,你以后不要来了。”白勋戒备的看了看夏雨桐,眼底没有夏雨桐熟悉的软绵的光芒。
他,像是个刺猬一般。
“我不是坏人。”
“那个男人把我姐带走的时候,也说他不是坏人,可是现在我连我姐在哪都不知道!”
白勋嘶吼,额头上的血管跳动,像是随时都会爆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