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夫人那里有姜浣莲殷情的侍候,倒是让平西王妃轻松下来,等着众人吃完,重新回到正屋的时候,平西王妃对着太夫人耳语道:“母亲,儿媳嫂子寻我今儿一块出门,这会时辰差不多了。”
太夫人垂了垂眼睑,慢吞吞道:“既然如此你就去吧,我这有莲丫头呢。”
平西王妃直起身子,行礼道:“那儿媳就先告退了。”
平西王妃一走,姜梨也站了起来,“祖母,孙女好些天没去徐娘子那习舞了,感觉都生疏了呢,今儿可不能再懈怠了。”
太夫人挥了挥手,不耐烦道:“去吧,都去吧,一个一个都长本事,不耐烦侍候我这个老婆子了,算了都走了,也别留在这里让我碍着你们的眼了。”
姜梨知道老太太这是借机将平西王妃的气撒在她身上呢,也不推迟,笑嘻嘻道:“看祖母说的,孙女这是做正经事儿去的呢,再说大姐姐学习好,先生常夸奖来着,大姐姐就是不去也没大碍了,只是孙女儿还没学多久呢,再懒惰下去又要被父王训话了。好在祖母平日里最喜欢大姐姐,孙女这个泼皮辣子就不在这儿吵着祖母了。大姐姐,你可要好生侍候祖母哦。”
对着姜浣莲说完就屈膝礼行后转身出门去了,在隔壁耳房候着的顾莺听到声响快速迎了出来。
此时,外头的雾气越发浓厚了,能见度几乎不足五十米,顾莺提着灯笼走在前,姜梨套了斗篷不慌不忙地跟在后头,路上有意地放慢了速度。
潮风阁是平西王妃专门划出来给舞娘徐娘子住的,就在离二门不远处的东苑,与梨香院隔着一个清露湖。
每日上午姜梨在潮风阁的一楼习舞,然后回梨香院用膳午休,下午再去西苑的静雅轩读书习字,而姜浣莲三姐妹下午就在离静雅轩不远的一个小阁子里学习乐器。
这小阁子连名字也没有,是冬日里给府里打扫园子的下人们歇脚用的,一开始都在小阁子里学乐器时倒没问题,可后来,平西王妃将潮风阁收出来专门给姜梨习舞用,姜浣莲就不满意了,撺掇着太夫人想换阁子,却被平西王妃一句打回。
“学乐器要的就是一个静字,那阁子虽小可胜偏僻安静,潮风阁临近二门,来往的人多,姐儿们都是刚学乐器,若是让过路往的客人们听了去,听怕有不好的话传来。再说梨姐儿习舞本就占的地儿要大一些,潮风阁正好合适。”
太夫人想了想也是这么回事,就没管这事了,所以徐娘子就安安稳稳地在潮风阁住下来。
走在清露湖边,雾气似乎更大了一些,顾莺小声道:“小姐小心脚下。”
“你也小心点,这雾越来越大,前头都看不清了,慢点儿走,可千万别走到湖里去了。”
顾莺在前头笑出声来,回头道:“哪能呀,奴婢点着灯笼呢,再说这路奴婢走了好多回了,就是闭着眼也能走得好好的。”
“看把你能的,别嘚瑟了,好好走着就是。”
顾莺便不再说话,举着灯笼一心一意地走着路。
直到前头出现一蓝色身影时,姜梨抿着嘴无声地笑了,走近时,却做惊讶状,“大哥,你怎么会在这里呀?”
姜晟睿走近,“来看看你,早上在祖母那来不及问,你如今身子能习舞了吗?不如再好好歇息几天,习舞也不在乎这几日的。”
“我都没事了呢,待成屋里头也没事做,还不出来动一动,累了回去一下子就睡着了,也省得一天天地胡思乱想了。”
姜晟睿眼里精光一闪,“四妹妹这话说的,你才多大呀,哪那么多心事呢?”
姜梨张了张嘴,又闭上,一脸的纠结,最后才道:“唉呀,不和大哥说了,说了你也不会懂。好了,今儿时辰已经晚了,妹妹要去潮风阁了。”
“妹妹有什么话尽管对大哥说就是,有困难大哥一定帮你解决。”
姜梨眼里闪过一丝极为明显的惊喜,甚至主动走近半步,“大哥这话当真?”
姜晟睿脸上的笑更浓了一些,“那是当然,大哥什么时候骗过四妹妹了。”
姜梨咬了咬下唇,想说又有些犹豫。
姜晟睿温和地笑道:“有话直说,大哥若是能做到绝不推迟。”
“那,大哥能帮我弄来邸报吗?”姜梨小声地说着,一副极不好意思,怕被责罚的模样。
姜晟睿一愣,皱着眉头道:“邸报?你要邸报干什么?”
姜梨小嘴儿一嘟,“大哥说话不算话,你刚还说不推迟的呢,话还没落就迟疑了,算了,你这没有,我找机会寻着黎家表哥要去好了。”
说着就要越过姜晟睿往前走去。
姜晟睿一拦,“四妹,你这脾气可真是越来越冲了,我又没说不给你,怎么要去寻黎家人要呢,没得让别人看了笑话。”
“那你说怎么办,你又不给我弄来。”为了达到目的,姜梨也是豁出去了,撒娇的手段都用上了。
还好姜晟睿吃她这一套,听了这话马上点头道:“行,行,我给你弄来还不行吗,可真是个小祖宗,算大哥怕你了,你呀,可要记得大哥对你的好,以后都听大哥的话才是呢。”
姜梨眨眨眼,“大哥的好,妹妹自然记得了,那妹妹先去潮风阁了,哥哥弄到了就让人送来梨香院就是了。”
姜晟睿点点头,侧身让开道,等着姜梨过去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握了握拳,他绝不会将姜梨送到南诏国去的。
潮风阁是幢两层的阁楼,徐娘子的起居室在二楼,一楼半敝开着,只在四周垂了帷幔,这样一来就是路过潮风阁也看不清室内的景象了。
姜梨到时,徐娘子跪坐于临窗下的矮案前品茗,绯红的交领窄袖襦裙,明明将身体遮掩得严严实实,可那高高鼓起的胸脯,完美的形状让人移不开眼。
浓密的青丝梳成隋马髻,仅着一对鎏金嵌宝蝴蝶簪,看起来就是慵懒闲适。纤长圆润的手指捧着素白瓷茶盅,抬头看到姜梨的那一刻,点点笑意从嘴角绽开,凤目都染上几分欢喜,让人一见就觉得舒心,似乎你就是她全心全意在等的那个人一般。
徐娘子携着笑轻轻放下茶盅,身子前倾,微微向右斜然后缓缓起身,走动间石榴裙上绣着的蝴蝶仿若活过来一般。若说刚才静止时的徐娘子是一幅赏心悦目的美人画,那么现在她一举一动皆是风情,令人侧目。
其实认真打量,这徐娘子五官并不是特别美的那种,可是组合到一起,再加上她的神态举止,就有种看绝世美人的惊艳感。甚至这样一直看着她时,有种让人忽略掉她年龄的诱惑感,在徐娘子身上既能欣赏到半老徐娘三十岁的女人的成熟媚惑,又有花信年华二十岁的妩媚多情,还有碧玉年华十六岁的娇俏热情。
姜梨暗暗心惊,这徐娘子真是个厉害人物,竟一眼就让她看呆了。她可不是深锁闺阁的封建女子,前世她走南闯北国内国外到处跑,见的人可不要太多了。可是像徐娘子这样的却是第一个,她身上的这种媚惑力太不正常了,根本就违反了自然生长的规律。
一个人表现出来的气质与她的阅历有关,与她的学识涵养有关,与她的成长有关,是一种自发而不自觉的形成的,每一个年龄段随着见识的增长,随着心态的变化,表现出来的气质都不会相同。
可这徐娘子却像是各种美好气质的混合体,一举一动都形成一种诱惑,这样的人可就不简单了,似乎是专门练过一般,诱惑力惊人。
“四小姐来了。”
简简单单五个字,声音婉转悠扬,娇翠欲滴,仿佛是见到极思念的人,欣喜跃然流出,让听到的人都觉得自己珍贵起来,这就越发让姜梨重视起来。
“徐娘子好。”
徐娘子迎上来拉着姜梨的手,这一肌肤相亲,姜梨就找到自己比徐娘子强的地方了,那就是自己的手更纤细更柔软皮肤更细腻,这样一比较,姜梨的心情无端地好了起来。
这就好比一个常年受人追捧的人,可突然有一天,出现一个人,处处比你强,让你只能仰望,你被打击得信心全无只差看破红尘了。可就在这时,你却发现一个她不足你的地方,哪怕再小,也足够你高兴自我安慰的了,想着原来她也有不如我的地方呀,她也不是完美的呢,在这一点上我比她强。
虽然姜梨真实年龄不小了,可爱美之心却不小,乍然见到徐娘子,不说这个身子了,就是前世的她都被比成渣了。对于一个常年被叫美女的美女,心里怎么会舒服呢,还好找到了一点点安慰。
“近半个月了呢,四小姐可算是大好了,奴家真真是担心死了呢。”这话说得跟唱歌似的,姜梨内心再一次受伤了。
可脸上的笑意却更深了一些,她虽不喜欢作表面功夫,可该作表面功夫的时候她也是毫不含糊的,你来我往的应酬吗,多尝试几次就会了,总不能里子输了,连面子也不顾了吧。至于谁真心谁假意,这个时候谁去追究谁就是棒槌了。
“谢娘子关心,前些时候风寒躺了一段时间,如今可算是好了。”
徐娘子引了姜梨坐在案前,“秋日早晚凉温差大,小姐多保重身体才是。我刚煮了普洱茶,四小姐若不介意可饮一杯。”
姜梨看着澄黄的茶汤从紫砂壶的细嘴里倾泻而出,盛在甜白瓷茶盅里,极是漂亮。
徐娘子先是将自己没喝完的倒在一旁的小木桶里,后又续了一杯,才笑着抬手做势道:“请。”
姜梨笑着举杯,眼睑轻阖,也许徐娘子是无意识的,可是她这浑身散发的魅惑力却能叫人轻易沉沦,若是坐在这的是个男子,只怕徐娘子递上的是杯毒酒也甘之若饴吧。
“嗯,好茶,像是南诏易武的普洱。”
看了一眼案边上的茶罐,有些眼熟呢。
徐娘子也看到案边的茶罐,笑道:“奴家记得四小姐不擅品茗的呢。”
姜梨点点头,“唔,我年纪青,母妃不大让我喝茶,只不过这茶罐好像在哪里见过,而且这味道也极熟悉,好像今早在祖母那里喝的就是这茶吧。”
徐娘子微微咬了咬下唇,掩饰地笑道:“是吗,这茶是一位友人送,至于是哪的茶奴家就不知道了。”
姜梨点点头,“无妨,反正我也不是很爱喝。不过,这个杯子好看,还有那紫砂壶,很好。”
对瓷器姜梨没研究过,可手里捧着的甜白瓷轻薄通透,可光照见影,就是梨香院的一套甜白瓷茶具也没这个好,还有那紫砂壶,壶身上刻有一段柳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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