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绍庭在京师惹出的乱子,很快就被平息了下来。
毕竟虽然说现如今西苑里的那位皇帝,可以用心思深邃来形容,但执掌帝国的逻辑却是简单的。
只要你能办事,能让皇帝安心修道。
那么一切都好说。
而在离着京师千里之遥,遥远的东南之地。
有人却很是不好说话。
浙江道严州府,府治所在建德县城,建德县县衙。
朝廷的旨意早就是八百里加急,经由驿路送到淳安县令海瑞手上的。
海瑞挂印离开淳安县,奉旨往南直隶巡抚衙门走马上任,自然要先到严州府与知府衙门卸职,而后才能转道北上南直隶。
早早的。
海瑞便在知府衙门将离职前的最后事务处理完,便进了府衙一旁的建德县县衙。
建德县县令王用汲亦是早早的就备好了饭菜,宽待相送这位官场友人。
海瑞刚从府衙进了县衙。
王用汲便满脸笑容的迎了上去。
他早年在昆山知县,后来转任建德县,家中又有良田数百亩,家资丰盈,身上官服却是有些陈旧。
“刚峰兄可算是来了,在下今日一早天不亮,便叫人为刚峰兄备下饭菜,只等着为刚峰兄送行。”
县衙后堂。
海瑞穿着粗布麻衣,脸色刚毅板正,有些凌乱的胡须上,是肤色有些黝黑的脸颊。
见到王用汲呼喊。
海瑞的脸上方才露出些许笑容,拱拱手:“明受兄厚爱宽待,只是今日我恐怕是吃不下这饭菜的。”
他就是这样的人,从来不说什么场面话。
即便这个时候说王用汲准备半天的饭菜都吃不下,也不觉得会是什么得罪人的话。
王用汲自然是知道这位海笔架的为人,也不见怪,只是拉着海瑞往屋里走,一边小声说道:“可是在担心这一趟南直隶之行?”
两人落座。
海瑞看了一眼桌上的饭菜,只是一锅开春后带籽的腊肉豆腐炖鱼,加上几道新鲜的时蔬。
他沉着脸说道:“我在官场上,历来都不受上官待见。这一次朝廷升我做监察御史,南直隶巡抚衙门通判,不过是因我之名罢了。”
王用汲为海瑞倒了一杯酒,笑着问道:“刚峰兄这是怕得罪人了?”
海瑞抬头看向王用汲:“我当官,何曾怕过得罪人?”
席间,王用汲露出笑声。
他笑着摇摇头:“你确实是个不怕得罪人的。只是这一次,既然是朝廷用刚峰兄,我猜测大抵也是因为苏州府、松江府改棉为桑一事难以执行下去。刚峰兄去了苏州府见到张阁老,便只管查明此事,余下的一切都让张阁老决断便是了。”
说完,他深深的看了一眼海瑞。
王用汲有些话想说,但终究是不会说出口的。
让他劝海瑞去了苏州府,能做到和光同尘,不去做得罪人的事情,海瑞就能听了?
他若是听了,便不是海瑞了。
海瑞则是哼哼着反问道:“两府棉农,今岁一改之前,提前种下棉苗,这事无论如何都包藏情蔽。你说,我去了苏州府,是查还是不查?
能让两府百姓一同做出这等事情,背后之人只怕亦是身居高位之人,你说我是问责还是一言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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