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了个身,拽住被角盖住脸,又急又气,哼唧了几声。
没有人会无缘无故觉得对另一个人眼熟,如果有这种情况,那他们一定是见过,但可能是忘记了。
盛元自认为不是什么忘性大的人,入道修行几千年了,他见过的人数都数不清,可但凡是与他有过交集的,他是绝不可能会忘记。
千多年前他在凡界游历,在一个老妇人的摊位上买了只糖葫芦,结果糖葫芦刚拿到手,他还没来得及品尝,旁边路过的一个大爷,手里提着的鸡笼却出了异动,一只鸡,咬开鸡笼上的门栓,扑闪着大翅膀想要逃命,好巧不巧,翅膀一扇,掉了两根鸡毛,随风而动,全都巴巴贴在了他手中的糖葫芦上!
糖色鲜亮,红果诱人的一只糖葫芦,就这样被毁了。
他从来不是爱斤斤计较的人,这种小事,通常来说,是不甚在意的。
可那天,他心情十分不佳。
当即摸出二十个铜板塞到那大爷手里,将毁了他糖葫芦的鸡给掐住脖子拎回了家,准备晚饭时炖了。
时至今日,已经过去多少岁月,他也记不清了,可不论是卖糖葫芦的那老妇人,还是提着鸡笼的那老大爷,面貌模样,他稍稍一想,还是能想得起来的。
如此超绝惊人的记忆力,绝不会忘记任何一个人。
可那个叫周黎的女子,又是怎么回事?
昏睡过去的那段时间,他好像游离在自己曾经的记忆里,那些梦中的场景,像是覆了一层薄纱,他拼命想要看清,却始终未能如愿。
醒来,只觉得心中空空落落,像是缺失了最重要的东西。
这所有的异象,都与那个叫周黎的女子有关,他醒来的第一件事,当然是想再去见她,去好好问问,为什么对他的敌意那么大,对他的情绪那么大,为什么骑在他身上打他,还要对着他落泪。
可……
她走了。
说不清是遗憾,还是埋在心底更深的愧疚。
于是在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赤霄发现,曾经那个在人前沉默寡言的盛元长老,此时已经不只是沉默寡言了,他……完全成了一墩木头!
众人议事,他不听不说。
众人杀妖,他不闻不干。
众人散伙,他迟迟不散!
不经事儿的家伙,活了这么多年白活了,感情他这是赖上人家冰域宗了?
叶掌门愁的头秃,他比这位盛长老年纪还要稍小一些,可此时站在一起,活像一对祖孙。
一个看起来还带着年轻稚气,另一个看起来则是苍老到快入土了。
然而事实是,那个年轻稚气的,在不久的将来,会比他更早入土。
五千年的寿命,看起来很长,可过起来却容易,一眨眼,竟是走到头了。
“盛师兄,你若遇到了难处,可以说于师弟听。”
对于这位随时要凉的修仙大能,叶掌门是不好直接开口赶人的,但旁敲侧击,问问他什么时候走,这个很有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