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床上躺了差不多一个小时,彼得又上来了:“晚宴?”
我立刻爬了起来:“早就准备好了。”
彼得点了点头,然后靠在门边等着我穿好衣服一起下去。
下楼时我忍不住打量彼得的侧脸——讲真,我知道彼得在生气,也知道一场由他发起的冷战正在发生,不过以我几年来的经验来说……还真没有应对冷战的经验。
或许让他气过这一阵就好了?我乐观地想着,毕竟今天是平安夜嘛!
妈妈已经准备好了一顿丰盛的晚餐,而且不知是不是照顾我刚刚醒过来,入座后我发现大多数菜色都是我喜欢的,我乐呵呵地刚准备开动,就被妈妈从背后敲了一下:“艾伦,你忘了什么?”
我疑惑地看了妈妈半天,才发现她在向我示意一旁的圣诞树。
那颗浮夸的松树身上挂满了彩灯和小饰品,但树顶上却光秃秃的。
我滞了一下,然后妈妈把一个巨大的贴满金箔的星星塞进了我手里,推了我一把:“去吧,艾尔。”
我看了看手里的星星,再看看神色从容的妈妈,最后点了点头,踩着椅子把那颗专属艾伦·帕克的星星挂了上去,不偏不倚,刚刚好在以前许多个圣诞节的位置。
我一边问着“可以了吗?”一边回头,却从一直保持着平静的妈妈脸上捕捉到一丝哀伤。
我默默地回到了座位上,妈妈已经收拾好了情绪,兴致高昂地向我们说着我昏迷的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她说道她错过了一场滑雪比赛,而彼得为了照顾我干脆请了一礼拜的假——“彼得你考试没问题吗?”——她甚至说道奇异博士:“昨天来帮你看病的那位医生似乎是个很绅士的人。”
妈妈破例允许我们喝了一点低度数的酒,然后笑着让彼得放点音乐来助兴。
彼得一直在附和着妈妈的话,此时也没表现出任何异常的情绪,而是顺从地去取了他的音响下来,不一会儿帕克家就被快活的音乐淹没了。
我很早就吃饱了,此刻也只是慢慢地抿着果啤看妈妈和彼得聊天,并且保持脸上的微笑不变形,在这满室拼尽全力营造的平安喜乐里,并不是很难做到。
但再多的趣事也有说完的时候,妈妈的话渐渐也少了,和红酒一起。
彼得先我之前站了起来,扶起了妈妈:“梅婶,去歇息吧,明天早上还要拆圣诞礼物呢。”
妈妈笑着拒绝:“得了吧,这一桌子的碟子呢……”
彼得强硬地把她往卧室扶去:“有我和艾伦呢。”
我喝掉了最后的一点果啤,看着彼得扶着半醉的妈妈离开了厨房,嘴角的笑容也一点点地收回了,恰好此时彼得的音乐也切换到了另一首平静安宁的钢琴曲,我呆呆地听着曲子,直到彼得回来开始收拾碟子和刀叉。
我站起来帮忙,随口问道:“这是和圣诞节有关的音乐吗?”
彼得头也不抬地道:“这是《》。”
然而我并没有听出这首钢琴曲和圣诞有半毛钱关系,不过这舒缓悠扬中掺杂着回旋往复的忧伤的琴音,倒是比方才那些节日歌曲更令我安心。
我和彼得在沉默中把厨房收拾干净了,彼得看了我一眼,似乎微微皱了皱眉,然后转身离开了。
我很烦彼得的啰嗦和嘴炮,但对上冷战中的彼得,我似乎更没办法,只能忿忿地擦干净手回卧室,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没什么意思,忍不住打开电脑搜到了那首钢琴曲,让它循环播放。
闭上眼,听着安静悠扬的音乐,我终于从方才的虚假欢乐中解脱出来了。
但彼得显然不打算让我获得一个安静的平安夜,他又出现了,而且带着严肃的表情:“艾伦,我要告诉你一件事。”
我叹了口气,抽了个枕头蒙住脸:“说吧说吧,除了我是领养来的你还有什么劲爆消息?”
彼得显然愣了一下:“你知道……不、不是,你……”
我隔着枕头闷闷地回应他:“是的我知道,我是这里唯一一个没有帕克家血缘关系的人,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之后是一阵可怕的沉默。
彼得沉默地把我脸上的枕头揪掉,然后坐了下来,慢慢地告诉了我一个他是如何放走了一个逃犯,然后那个犯人杀害了我的父亲的故事。
我没有开灯——我越来越不喜欢开灯了——所以在惨淡光线下彼得的表情看起来非常阴郁,似乎有一层洗不掉的阴影覆盖了他,他满怀愧疚地诉说着这两年来的煎熬:“艾伦,是我导致了本叔的死亡,是我。”
我能说什么呢。
我只能平静地看着这个陷入无边愧疚的年轻英雄,那无边忧伤的曲子就在我们身边环绕,我忽然握住了彼得的胳膊:“彼得,你知不知道我的能力是什么?”
“是……速度?”
“是时间。”
我握住彼得的胳膊,然后把闹钟递给了他,那只正常运作的闹钟忽然停止了摆动,彼得看着那根前一格后一格跳动的秒针,神色微妙。
我松开了手,靠在床头慢慢地说着:“那天晚上没来得及的不止你一个人。”